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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心裡很不服氣,但在那傢伙的指示下,雪玫確實如願看到了英文的標識,找到拍賣會場的方向。

瞪著台上那尊從羅浮宮神不知鬼不覺運出來的摩西雕像,雪玫決定放棄去探討貨物的真假性。轉身安靜低調的回到艾柏特身旁,坐下。

暈黃的燈光灑落在淺灰色的雕像上,襯托出摩西的莊嚴──從台下的角度看,更有種肅然起敬的衝動。

嘆氣,雪玫不禁回想起剛才預見的神祕男子,更難以忽略內心狂拉的警報──從以前,溫妮就曾嘲笑過她就像一隻獸,本能的會感應到危險而避開災禍──就是腦袋不行,四肢發達之意。

那個男人的笑容很虛假,她也感覺的出來對方絕非正派人物……但是,好像對她沒有惡意,那時露出的殺氣,恐怕也是刻意讓她查覺,彷彿就像是……

刺探?

但,為什麼不直接下手……他大可神不知鬼不覺的殺了她,而且不會引起其他人注意……在那種地方,要掩飾殺人的行徑輕而易舉,何必放她走?

他到底在想什麼……

「怎麼了,心情不好?」見到雪玫那張極度不悅的臉,艾柏特只瞥了一眼就注意到她似乎才剛發過一頓火。「碰到什麼人?」

「……這個拍賣會的主辦人。」咬牙。

憶起那副帶著嘲諷的笑,雪玫就忍不住想發飆,手上的扇子發出刺耳的碎裂聲,脆弱的扇骨在雪玫一雙巧手的使力下,已經冒出些許的裂痕。

「妳見到了?」運氣這麼好?他們還沒動身,對方就自動送上門了。

艾柏特忍不住挑眉。

「但是他堅持自己是無辜的……」可恨哪……那個口氣跩的二五八萬,下次見到他,她一定要把對方的骨頭給拆了再丟到大海去餵鯊魚,好洩心頭之恨!「說什麼拍賣會的物品都是從正當管道來……天底下有那種好事?」

沉默半晌,艾柏特沒有搭話,腦海中已經浮現幾個可疑的名單。

「恐怕是有的。」

「我才不信。」雪玫搖頭,注意到台上那尊由米開朗基羅雕刻的摩西像,目前正由美國的黑幫與義大利的黑手黨在競標……可想而知,那東西裡面的附加價值肯定有問題──等下頭一批檢查的就是那尊!「除非是組織或是團體行動……問題是,目前就我們知道的,沒有幾個有那種能力做這種大案子。」

地緣關係、跨國還有人員聯絡都會影響結果──由第一批人得手後轉賣,再經過多種不同管道轉運,最後聚集到這個拍賣會上──每一樣都是價值連城的藝術品,沒有經過精密仔細的規劃,可無法躲過國際警察或是CIA的追蹤。

「……不,有一個。」皺眉,經過雪玫在旁邊低聲滔滔不絕的分析,讓艾柏特的頭更痛了──他們兩個這次可中了大獎,受了對方的邀請而不自知。

「哪有可能?」斜眼看,雪玫露出壓根就不相信的表情。

「真的有……那些傢伙,過了十年又捲土重來了。」苦笑,決定把話題一轉,艾柏特拍拍雪玫,示意她注意台上的那尊雕像。「妳知道他是誰吧?」

「摩西,分紅海的那個。」舊約聖經裡面的出埃及記有記載。

雖然知道艾柏特刻意轉移話題,但雪玫不打算計較──有些話不適合在公眾場合攤開來談,而且艾柏特從不曾敷衍她過。

雪玫之所以對這個傳說中的偉人有印象,其中一個原因是,根據地理學家的研究,紅海確實有被分開的跡象──而且時間點差不多和聖經上記錄一樣。

「那妳知道,當時阻止猶太人出埃及的法老名字嗎?」再問。

「不知。」一邊分心回答,雪玫一邊狠狠的瞇起眼睛,瞪著剛才奪標的黑手黨──果然還是當地的比較有利,省下運費,預算可以再擴大……

「拉美西斯二世。」答案是埃及史上有名的開明君主,將埃及帶向富有的法老。

「嘎!?」開明的君主,虐待猶太人?

但是,這不是重點吧……

雪玫歪頭想了想,還是不知道艾柏特在打什麼啞謎。

「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的是……這個拍賣會有很重的暗示在裡面──針對我們。」艾柏特感嘆,這下也不用再去調查,可以直接確認了。

──plasia十年前的長老之ㄧ,拉美西斯被他們殺了,現在來個「拉美西斯二世」繼承這個位子,這不是宣戰是什麼?

溫妮的第六感……實在是神準到無話可說。

「我聽不懂……」

「事後我會再跟妳談,先集中精神,我們的獵物來了。」低聲安撫依舊一臉困惑的雪玫,艾柏特的銀眸中閃過些許的不捨──隨即快速歛去那抹光。「剛才是倒數第二個,接下來是『最後的晚餐』。」

回神,雪玫立刻反駁。

「是聖瑪利亞感恩修道院的『地契』。」

不過,不管是哪樣,毫無疑問的──這是今晚拍賣會的壓軸。

艾柏特苦笑,伸手輕拍她的頭──儘管雪玫有時會抗議自己已經不是小孩子……但是,這是他最能表示親密的方式了。

他的摯愛呵……只能,當他的妹妹……

他發誓過的……絕對不能像那個人重蹈覆轍,愛會使人深陷而瘋狂,即使理性如那人,到最後還是選擇了背叛……只因為,那人的心靈太貧乏,空虛到……除了「虹」以外的人,連朋友都沒有。

所以那個人被逼的無路可退,只能從極度的悲傷逐漸轉變成瘋狂,最後變成一種恐怖的執念──毀滅。

──既然這世界沒有容身之處,那就毀了,再重新開始就好!

那個人叛變後,被溫妮逮到的他,眼角藏著絕望的淚水,可卻瘋狂的笑著述說自己叛變的緣由……那是怎樣的心痛和絕望才會導致如此?

溫妮冷著臉,連猶豫也不曾……抬手一揮,結束了那個叛徒的性命。

那一幕的真相實在太過震撼……當時自己才剛滿十五歲,加入「虹」沒多久就發生事情……從那之後,他便與組織內所有人保持一段距離,必要時伸出援手,也會主動替對方著想……

唯獨,不去觸碰對方的內心深處……

他一向懂得如何拿捏分寸,待人處世的進退得宜──可是,自從碰上雪玫,他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學會了縱容,寵溺的任她予取予求,等到感情萌芽後,他已經來不及阻止。

所以,他很害怕,害怕自己也有一天……或者,雪玫……會走到這步田地。

他們不能相愛,不能結婚生子;與其說是「虹」的規定,倒不如說是先天上的限制,以確保七個不同基因的體質能傳承下去──倘若強行生子,那孩子不是天生畸形、遺傳性病變,不然就是活不過十二歲……早有祖先試過,以身試法的嚐過教訓。

那麼,就做家人吧……至少能待在她身邊……

不願放棄、不願失去、不願放手……在這麼多個不願裡,他努力的取得平衡,卻發現愛情的天平……永遠和理智差了一段距離──儘管在他苦苦支撐,隨著雪玫的年紀增長,時間流逝……撐起平衡的中心點卻逐漸偏移。

他不是沒注意到,雪玫刻意的任性,有一半是因為他──那雙黑玉般的眸子,從一開始就露出些許的依賴,而後開始摻雜愛慕的成分……他其實很早就注意到,只是裝傻的忽略……

「艾柏特,要開始囉。」注意到隔壁的男伴又神遊太虛,雪玫暗自嘆口氣,決定任務結束完之後一定要好好烤問他……葫蘆裡賣什麼藥。「摩西像從舞台上撤下了。」

猛然回神,只見眼前的舞台一片空──像是刻意培養氣氛似的,主持人正滔滔不絕介紹幾乎人人都聽聞過的文藝復興大師──雷奧納多‧達文西,有名的藝術家,更是在當代無人能及的發明家和醫生。從解剖開始、繪製人體黃金比例圖──用一種奇特的方式記載他暗自研究的結果報告。

傳言中,用鏡子才能觀看全文──因為剛好是左右顛倒的文字。

另一個傳言,則是達文西的知識水準遠超於當時文藝復興時期,跟現代人的思想已經頗為接近──這不是指他的思想前衛,亦非突顯他在醫學方面的研究──而是他所畫的各種機械圖,土木工程的設計圖,已具備現代的水準……

若說現代有個愛因斯坦,那麼文藝復興的奇葩就是達文西。

但是──

藏在面具下的銀眸閃了閃,艾柏特下意識的抿緊唇線。

成就可與他們兩位並駕齊驅的,現代有一個──只可惜走偏了叉路,成了「虹」的叛徒而死亡……那個人也是天才,憶起和對方相處半年的時間內,那人什麼都可以不帶,唯獨筆跟紙例外。

厚厚的筆記寫了許多關於他們身上基因的情報,包含使用能力時和寶石的同步過程,還有哪些情緒會影響到同步率,該如何改進,如何壓制力量失控的夥伴,使他們冷靜下來的具體方法……

他甚至還想實驗,嘗試將這七種基因的限制打破……造福人類。

就算過了那麼多年,艾柏特偶爾還是忍不住自問──其實,出發點都是善意的,他不懂為什麼換了人做,對方就被定義成叛徒、無可救藥的罪人?

──只是想造福人類,只是想用雙手保護自己必須以性命捍衛的東西……究竟,錯在哪?為什麼所有的心意到最後全都變了樣?

他們引以為傲的信仰,到底是什麼?

「艾、柏、特‧奧、蘭、迪。」狠狠瞪了對方一眼──她就知道,一沒注意就開始販神遊太虛的老毛病!「你再不告訴我上限,小心到時候我開價把整個梵蒂岡給賣囉!」她可是摩拳擦掌等很久了。

總算注意到旁邊女伴的心情極度不佳,艾柏特猛然回神,露出些許歉意的苦笑。

「抱歉。」

「別跟我道歉,到底是多少?」面具底下的她忍不住蹙眉,不知為何,她真的很討厭他的道歉──莫名奇妙的排斥。

猶豫半晌,艾柏特才略為遲疑的說道。

「……沒有。」

「沒有!?」某人傻眼了。「真的假的?」

喂喂喂,小心她到時候開天價,真的把梵蒂岡給賣了喔?那個古蹟的市價,再加上信徒的捧場──買座無人島進行觀光業綽綽有餘。

「嗯,我問過了,真的沒有。」儘管他擔心現在這麼說,雪玫會獅子大開口……

只是,在這種場合──他懷疑,不開口,地契就等著被別人給吞了。

正當他們倆在小聲爭辯的時候,台上的主持人開口了。

「現在進行拍賣的是最後一件──聖瑪利亞感恩修道院的『地契』,最後的晚餐展示之處──」

話落,舞臺前緩緩降下純白色的布幕,只見主持人抬手一揮,投影片的燈光便打在布幕上,倒映出繪有「最後的晚餐」的壁畫。

鮮明的顏色和線條勾勒出西元初的景象──耶穌坐在正中央,往兩側攤開雙手,與他的十二位門徒享用最後的晚餐──閒適的神情,與慌亂的十二門徒成了鮮明的對比,背叛了耶穌的猶大,在畫面上的最左方,一手拿著錢袋,離耶穌最為遙遠……

台下一片驚呼,很明顯的……修道院的地契被竊,在這種非法場合下,已經是公開的秘密……恐怕一開始誰都不相信,只是抱著看戲的態度吧?

接著,一位助手小心翼翼的推著可移動的展示檯到白色的布幕前──已經有些泛黃的紙張裝在玻璃框裡──接著,布幕上的畫面隨即被分割一半,顯示出地契放大的樣子……

「底價8000萬歐元,請出價。」

此話一出,台下的人群立刻表態,價錢以百萬歐元為單位起跳,越爭越激烈──但是,雪玫卻異常安靜,只是專注的在一旁看。
 
「8100萬!」
「8200萬!」
「8400萬!」
 
……
 
「雪玫,妳不喊?」有些訝異身邊的人兒竟然這麼安靜,艾柏特轉首,卻無法瞥見雪玫的表情──因為扇子遮去她大半的臉。
 
「要啊,只是要等。」低聲回答。
 
但艾柏特在此時卻無端端打了個冷顫──為她過於冷靜的語氣。
 
「……妳在打什麼主意?」他有預感……她……絕對會亂來,而這次他可沒把握能夠阻止她一個勁的往前狂衝。
 
「競標時,除了知己知彼以外,還要懂心理戰術啊……」豔麗的紅唇勾起,雪玫的表情露出些許期待。「打過不少官司,你應該知道吧?」
 
「所以……接下來我能做什麼?」嘆氣,知道自己節儉成性的習慣絕對無法適應她的,艾柏特隨手一抹臉,等待下文。
 
不該逞強時他絕不搗亂,艾柏特知道這次任務自己只是扮演輔助角色,因此,他給予她完全的信任──那是雪玫最缺乏,也是最渴望得到的……
 
認可。
 
「……麻煩你到會場外……把那些打算以現行犯逮捕所有人的地方警察、CIA等人打發掉,被發現了會很麻煩的。」下意識的抿唇,雪玫將音量壓至最低。
 
既然是秘密接下的任務,那就必須隱密到底──他們沒打算讓梵蒂岡被纏上,以免珍貴的金主被落人口實──畢竟,他們雖然也有在接其他的case,但是那些酬勞頂多能糊口,購買一些必須用的軍火……
 
真正的硬體設備投資,還是需要教會的協助。
 
「知道了,自己小心點,等下在後門會合。」
 
點頭,低聲吩咐後,艾柏特不著痕跡的躲到暗處,而後悄悄離開。
 
啊……到九千萬了嗎?
 
一雙眼邊確認沒有人注意到艾柏特的行蹤,雪玫邊分心聽著其他人喊價的數字,而後將視線拉回舞台,接著,毫不猶豫的拋起手中的扇子,在空中劃了個弧度後再次墜回到手中,這個舉動毫無疑問吸引了全場人士的注意。
 
在起身的同時,朱唇輕啟。
 
「一億。」
 
清亮的聲音在會場內迴盪著,驚呼的聲音此起彼落,所有人目不轉睛的瞪著站在最後面,無端端殺出來的程咬金。
 
藏在銀製面具下的黑眸閃爍,紅色的禮服襯托出雪玫內在狂傲不羈的氣質──宛如一朵盛開的薔薇,帶刺的氣息讓人不敢上前攀折,只能在遠處觀望她的美艷。
 
最後,還是主持人勉強控制住場面。
 
「一億,還有人要加價嗎?」
 
像是被喚醒似的,估算了自己的財力後,還想繼續廝殺的大有人在。
 
「一億一千萬!」前排一個身穿西裝的男子繼續高喊。
「一億一千五百萬!」右前方的金髮男子亦不甘示弱。
「一億兩千萬!」同一排身穿水藍色禮服的女子,也開口喊價。
 
……
 
鳳眼一飄,雪玫注意到跟她搶地契的人──其中一個還是義大利的黑手黨,標下了大衛像,好像還嫌不夠;另一個似乎是世界有名的財團,印象中那個總裁似乎對畫作很有興趣,而且跟「虹」中的奧瑪是死對頭;最後一個是另一位皇室出身的正統女王繼承人,不過傳聞中,走秀是副業……
 
有意思。
 
「一億五千萬。」要開價,有誰能比的上她心狠手辣?
 
但是下一秒她的自豪立刻被推翻。
 
「三億。」
 
聲音的源處,就落在她後方的兩排──雪玫下意識的回頭,當場倒抽了一口氣。
 
──是他!

 
又是一片譁然──長髮男子在眾人的注目禮下,同雪玫一樣緩緩站起,唇邊揚起了一抹笑──乍看之下,氣質斯文且彬彬有禮,然而,在他起身時散發出來的氣魄,卻讓所有人不由自主的……感到膽怯。
 
──那個陰險的主辦人……
 
磨牙,眼眸中燃燒著怒火,雪玫死瞪著那位存心和她作對的傢伙,恨不得想直接燒了他──但是耳邊的喊價聲拉回她的理智,沒讓她當場失控。
 
「三億三千萬!」這次喊價的又是另外一人,不過是名身穿黑色禮服的東方女子。
「三億五千萬!」剛才那名財團代表人也沒死心。
「三億八千…」
 
沒等對方說完,雪玫轉頭,定定凝視著在舞臺燈光下的地契,深呼吸後,大喊。
 
「五億!」
 
──任務優先!
 
她沒有證據證明那人是拍賣會的主持人──現在說了也沒人會信,因為沒有人看過那名主持人的真面目,憑她一個代替王室私生女身分出席的無名女子,不可能有人相信她的片面之詞。
 
所以,儘管她手癢的想揍對方好幾拳以洩憤,但是為了大局著想,她必須忍耐──忍耐到拍賣會結束再去找人算帳!
 
站在雪玫後方的拉法利,面具底下的瞳眸閃過一絲激賞,而佇立在眼前微微顫抖的背影,說明了那名女子的火氣燒的正旺,但她還是忍下所有的憤怒,堅持以任務為優先……大概。
 
思及此,唇角又揚高了些許。
 
「七億。」
 
此話一出,現場立即鴉雀無聲,所有的雜音彷彿在一瞬間凝結。
 
同樣被驚嚇到的主持人,勉強忍住從口袋中掏出手帕擦冷汗的動作,戰戰兢兢的確認,連手上的槌子都微微顫抖著──
 
「七億、七億……還有人要繼續加價嗎?」
 
沒等下一秒,雪玫下巴一揚。
 
「十億!」
 
以三億歐元為單位起跳,這個舉動讓所有的買家面面相覷,原本安靜的會場又傳出竊竊私語的聲響,每個人都在猜測著雪玫的身分──那身朱紅色的晚禮服太過顯眼,像熱情的玫瑰,亦像一抹燃燒的火燄……
 
能夠讓該名女子毫不猶豫開天價,她的後台究竟有多硬?
 
在騷動一陣後,主持人用手中的槌子輕敲桌面,示意眾人安靜。
 
「十億,還有人要加價嗎?」
 
思考了半晌,拉法利的表情在一瞬間變的凝重,然而在下一刻,他又突然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很乾脆的坐下。
 
早被嚇得冒出一身冷汗的主持人,在看見拉法利的舉動,接著確認會場裡面沒有再次嘗試加價的人後,忍不住鬆了口氣。
 
「十億,賣出!拍賣會到此結束,謝謝各位的蒞臨!」
 
底下依然鴉雀無聲──雪玫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從容優雅地將披肩取下,宛如白玉般透明無瑕的肌膚在她轉身之際顯露在眾人面前,然而,鮮紅色的窈窕身影很快隱默在燈光昏暗的出口,消失在眾人眼前。
 
如同花火般,艷光四射卻稍縱即逝。
 
在這時候,沒有人料到……這場文藝復興的嘉年華,是顆……足以燎原的星星之火──在雪玫得標的那一剎那,宗教聖戰已經揭開了序幕。
 
混亂,正要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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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出華麗堂皇的會場,將眾人瞠目結舌的表情丟在腦後,雪玫收起了扇子和披肩,抬首,正好望進天上已經逐漸往西斜的一輪明月──
 
……糟,現在台灣是幾點?
 
她記得貼身經紀人小淇曾耳提面命跟她說好,這次「務必」要趕在下午兩點以前到公司報到──那個願意幫自己做造型的化妝師,還有公司花大錢請來的攝影師都是演藝圈出名的……
 
唔……慘了,又要搞得雞飛狗跳了。
 
暗暗換算時間,咬牙,雪玫決定不再浪費時間和心力,閉上眼。
 
──娜蒂兒,我知道妳在……我找碧翠絲,很急。
 
輕風拂過她的面頰,入了夜的風帶著沁涼的溫度──但在雪玫的身上,她只覺得舒服宜人──總比剛才在會場裡凍死人的冷氣要好得多。
 
而後,一道聲音倏地在耳際迴響。
 
──我以為妳在會場內喊價喊的很高興耶。
 
豔麗的朱唇勾起一抹笑,雪玫睜開了眼,踩著細細的高跟鞋前進,實則往會場外的化妝室走去,卻不著痕跡的東拐西彎──將她身後監視著一舉一動的人們打發掉。
 
她知道自己剛才太過顯眼的表現,已經惹來眾人的猜疑──再加上她代替溫妮出席的緣故,對於沒有底細的對手,人們只會覺得驚慌,然後下意識想除去。
 
──還好,遇到一隻頑固的狐狸……這等下再說。先告訴我位置跟數量,我通告快來不及了。
 
回應著碧翠絲,成功甩掉最後一個難纏的傢伙後,她立刻走進女廁。
 
──哎呀,妳剛才不是要艾柏特去處理這些事情嗎?又把手機當手榴彈丟了?
 
碧翠絲的語氣顯得很愜意,還有些許的幸災樂禍。
 
──碧翠絲。
 
低聲警告,雪玫的雙眼一凜。
 
──呵,不鬧妳了……妳現在的位置左手邊三百公尺處,摩西雕像正在搬運中,交涉的人帶了錢跟毒品;三樓的西側最角落,「亞當與夏娃」的買主跟大衛像的得主正在商討新型藥品的價格……至於艾柏特,在四樓的東側等妳;三十分鐘後我在頂樓會設出口,別走丟囉。
 
青藍之碧翠絲,擁有的能力是操縱空間,來去自如──由於必須東躲西藏,久而久之也學了幾招防身術;上了大學後更沒完沒了,用測試自己能力的藉口到處玩樂──結果是每學期的成績瀕臨在二一邊緣。
 
她淘氣叛逆,但是在該認真的時候十分機靈。
 
──收到,轉告艾柏特留下目前在這CIA官階最高的探員,我要和他談條件。
 
至於其他國家或國際組織的調查員則不在雪玫的考慮範圍之內──表面上是談話,其實是強迫推銷。
 
似乎是猜到她的想法,在另一端的碧翠絲輕笑出聲。
 
──人家是花錢消災,妳是花了錢又把麻煩請到家。
 
撇唇,雪玫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伸手將固定的銀簪取下,漆黑的柔順長髮則隨著她的動作如瀑布般流瀉而下。
 
──反正溫妮會處理好。
 
輕哼一聲,雪玫順手「拆下」裙子的下半部,使長度變成原來的二分之一──這是娜蒂兒應她要求做的,否則拖個長長的裙子行動會太笨重──僅管艾柏特曾經抗議過,但雪玫壓根沒理會,到最後前者也只好由著她去。
 
──呵……誰跟妳做生意誰倒楣吧?
 
碧翠絲取笑著,然而在此同時,一抹藍光在雪玫的眼前憑空出現,雪玫會意,遞出手提袋和拆下來的衣服,在她的注視下,水藍色的光芒緩緩消逝,四周又變得與剛才無異。
 
──我本來就不是商人……那幾件衣服麻煩幫我送回家,先這樣,有事情再聯絡。
 
轉身,她正想離開化妝室,才走沒幾步又倏地停下──而後,噙著一抹從容的笑,凝視著站在門口不請自來的一群個子比她高上好幾個頭的男人──
 
──呵呵,恐怕不行喔,有客人上門了。
 
碧翠絲輕笑著,很明顯她也注意到雪玫瞬間陷入不利的情勢,不過接下來她很聰明的閉嘴了。
 
一共六人,西裝筆挺,臉上全都掛著一副樣式土氣的墨鏡──站在最前面的男人手上拿著槍,恐嚇的名義昭然若揭;剩下五名則恭敬的站在後面──似乎是為了怕她耍花招逃跑,所以多找幾個人當備胎。
 
「晚安,是我走錯地方了嗎?我以為這是女性專用的。」有禮微笑,銀製的面具雪玫自始至終未摘下過──因此,這幾個人還是看不見她的模樣。
 
「請妳和我們走一趟。」帶頭的男子冰冷的開口,不拖泥帶水。
 
像是聽見什麼有趣的事情,雪玫嬌笑出聲。
 
「能被邀請是我的榮幸,不過我還有急事,也無意和各位大哥起衝突──可否讓我離開?」今天她喊價喊的通體舒暢,所以她現在心情還不錯──能心平氣和跟他們談條件。「改天我有空再拜訪──呃,貴國?」
 
當她瞎了眼嗎?她出去的時候早就注意到那個女名模不甘願的眼神了──只是,憑這種短淺的目光想繼承王位,那個國家的皇室也存活不久了。
 
「很抱歉。」手上的槍刻意抬高,帶頭的男子面無表情。「我們只是奉命行事。」
 
意思是她找錯人談了。
 
「也就是說談判破裂。」雪玫理解似的點頭,她先小心的後退一步,左手撫住胸前,遮住隱隱流轉的紅光。「那麼我只能說你們注定要失敗了。」
 
輕脆的彈指聲響起,幾乎是同時,男子的槍跟著引爆。
 
轟然一聲,那名男子痛得大吼,其他同伴在吃驚的目瞪口呆之餘,雪玫如同鬼魅般的身影竄入他們之間,手上力道絲毫不留情,快、狠、準地劈向他們的要害,最後以一記右鉤拳打斷了妄想偷襲她的男子鼻樑。
 
前後不到十秒鐘,輕鬆解決。
 
──嘖嘖,好可怕喔。
 
在雪玫停手的同時,碧翠絲戲謔的聲音在耳畔迴響著──但是聽不出來有任何恐懼,純粹是納涼的語氣。
 
「少跟我來那套,我至少讓他們四肢健全……換做妳的話,這裡面至少有一半早就被妳砍到半身不遂。」冷冷諷刺,已經不忌諱是否有人聽得見她在說話,雪玫轉身離開化妝室,而後快速往碧翠絲指示的方向奔去。
 
附帶一提,碧翠斯擅長近身戰,曾經手持短刀在一個晚上一口氣砍了上百人──非死及重傷,摧毀一個幫派。
 
──因為擋路嘛……有人注意到妳了,兩人在門口埋伏,剩下三人忙著撤退,方向是靠窗,外面三百公尺之內沒有人接近,估計沒有後援;武器是普通的托卡列夫和手榴彈五枚,還有煙霧彈四發。
 
碧翠絲輕聲指點,在話落的同時,雪玫也已經展開了攻擊。
 
「收到。」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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