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開新帖....||||
先更新一千字
剩下的等我考完再來繼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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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貪念,是人類進步的來源
卻也是造成世界混亂的原因
然而,就因此要抹煞掉人類所有的可能性?
 
不,前往和平的路,並不是只有那一條…
 
水藍色的美眸瀏覽著螢幕,如白玉般的柔荑在鍵盤上來回移動,只見拉克絲時而沉思,時而將自己所想到的內容輸入至電腦中,粉色的長髮因為無重力的緣故,飄逸在四周環繞著她纖細的嬌軀,搭配上黑色的陣羽織服,散發出一種莊重優雅的氣息。
 
這裡是永恆號,自從煌和大天使號秘密回到地球之後,她便帶領著克萊茵派在這一帶防守,幸好煌之前設計的偽裝系統一直都正常運作,因此ZAFT目前還沒發現這裡,再加上之前聯絡的廢物商也很小心的隱密行蹤,他們才能安然的藏到現在,並且將新一代的Strike Freedom和Infinite Justice完成。
 
只是,這次的救援行動有一定的危險性,雖然日前已經讓阿瑪菲夫婦脫離危險,然而為了掩飾這兩艘穿梭機的真正目的地,當時艾夏自願坐另外一艘離開,往另一個衛星群方向駛去─
 
之後就再也沒有下文了。
 
「拉克絲小姐,阿瑪菲夫婦現在想見妳一面…不知道您是否能來艦橋一下?」
 
從一堆密麻複雜的資料中抬首,拉克絲轉過視線,對上一臉疲憊的達庫絲塔,焉然一笑。
 
「好的,我馬上過去…怎麼了嗎?」似乎聽出通訊另一端遲疑的語氣,拉克絲溫和的詢問著。
 
「…剛才確定,艾夏小姐搭的那艘穿梭機…」達庫斯塔面有難色的回答,說話的速度也越來越慢。「在亞金‧杜維的區域…被ZAFT軍擊毀…雖然我們之後救回來了,但是腦部已經受到嚴重創傷…恐怕…」
 
剩下的,他沒再繼續說下去。
 
亞金‧杜維─
 
兩年前,他們在那裡為人類的生存奮戰,三艦同盟的名聲在戰爭結束之後不逕而走,因為在摧毀地球軍的核彈同時,阿斯蘭甚至讓Justice在創世紀內部進行自爆,Freedom也幾乎全毀…
 
然而,作為駕駛員的阿斯蘭和煌,還是活下來了。
 
可是,艾夏卻沒能逃過一劫…
 
「這樣啊…」耳邊聽著他苦澀的語氣,水藍色的眼眸微微垂下,拉克絲輕嘆了口氣。「渥特菲德隊長還好嗎?」
 
「表面上看起來沒什麼異狀…但是…」達庫斯塔低下頭,語帶悲傷的回答。「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擔心…」
 
「…這樣啊…」邊說著,她緩緩起身。「請轉告阿瑪菲夫婦,我立刻過去。」
 
在宇宙的無重力中,拉克絲優雅的轉過身子,身旁的粉紅哈囉也跟在她身後,隨著剛才離開位子的力道飄進電梯中,在電梯門闔上的那一瞬間,藍色的水眸流露出隱約的悲傷─
 
─又犧牲了一個人…
 
為了平息這場戰爭,為了保護這個世界,所以儘管奮戰的人數雖少,但是他們依舊還是挺身而出,然而正因為如此,所以與他們一同奮戰的同伴性命更顯得重要,可以的話,其實她是希望能夠保住每一個人…
 
儘管那是天真的想法。
 
─天真並沒有什麼不好,拉克絲。
 
當她在十歲那年陪著父親一同參加克萊茵派會議時,她體認到在某些政治場合,有些政策的理想雖然吸引人,卻無法實現─父親摸著她的頭,語帶慈祥的回答…
 
─因為,領導人需要那份天真。
 
小的時候她並不是很了解,而之後隨著日漸成長,父親也不介意她將自己用另一層外表保護好早已看透人性的內在;一開始,她曾經以為那就是父親所說的天真;但是經歷過戰爭,碰到煌和卡佳里之後,她才逐漸明白父親真正的意思─
 
天真,不單單只是露出嬌酣的外表而已,父親所指的是懷抱和平的理想,在達成某些目標時,結果不一定完全符合他們的希望,然而身維克萊茵派的領導人卻不能忘了自己的初衷─
 
「哈囉!哈囉!拉克絲──!」在旁邊等待已久都沒人回應的粉色金屬哈囉猛地跳起,準準的落入拉克絲的手中。
 
「我沒事的,小粉紅…」輕輕安撫著哈囉,拉克絲微笑著。「安靜一點喔,等下就要跟客人們見面了。」
 
像是聽到某些關鍵字,粉色的哈囉立刻噤聲,而電梯也在此時停下,原本沉盡在自己思緒中的拉克絲猛然抬頭,在電梯門打開的那一剎那,原本悲傷的表情再次變得溫和冷靜,只見她輕盈地自電梯中飄出,而後在平日自己做的位置前停下,一手搭著椅背,抬首望向來者。
 
「歡迎你們來到永恆號,阿瑪菲先生、夫人。」
 
原本安安靜靜待在手中的粉色哈囉倏地飛向空中,拍動著兩片金屬圓的翅膀。
 
「我是拉克絲‧克萊茵,一路上辛苦兩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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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克斯小姐,原來您在這裡!」
 
在卡佳里和米婭談話告一段落時,兩名特務人員匆匆忙忙跑來,只見他們又是確認米婭的人身安全,之後很狐疑的往卡佳里的方向瞄了一眼,像是在責備她為什麼不在第一時間發現米婭的同時,為什麼沒通報─
 
「我才剛醒來沒多久,所有的事情都不清楚,我該把她帶到哪裡去?」像是看出兩名特務人員心中的疑問,卡佳里很無奈的聳肩。「我的房間在隔壁,從醫務室回來的時候剛好看到…」
 
「等等,妳說你從醫務室回來?」其中一名特務人員發現問題不對勁了,只見他小心翼翼的求證。「妳是那天被阿斯蘭‧薩拉打傷的千鶴‧荻野?」
 
聞言,卡佳里笑了笑。
 
「我還不知道自己這麼有名…所以呢,現在阿斯蘭怎麼樣了?被抓起來處決?還是目前被關到牢裡?」刻意說個相反的答案,紫水晶的美眸底部閃過一絲笑意,卻被卡佳里低垂的瀏海遮掩住。
 
「他叛逃了。」另外一人謹慎的回答,同時小心觀察卡佳里的表情。
 
「啊,是嗎?」點頭,卡佳里似乎不怎麼吃驚,甚至可以說是毫不在意;只見她揮了揮手,示意那兩名特務人員可以走了。「那快把拉克絲小姐帶走吧,免得你們又為她的安全問題擔心半天…」
 
「…妳好像很高興?」剛才問話的那名特務人員警覺的反問。
 
卡佳里的反應只是冷冷一笑。
 
「我還不知道自己的喜怒哀樂是由你們來判定的。」她挑釁似的瞇起了雙眼,終於自床上坐了起來,像隻被惹怒的豹子,一步步走向她的獵物。「我只是認為,身為亞金‧杜維一戰的英雄之一,阿斯蘭的戰鬥能力目前恐怕沒有人贏得了他,所以並不吃驚─」
 
不只夾在兩名特務中間的米婭瑟瑟發抖,就連原本氣勢高漲的他們都感到一股從內心升起的恐懼。
 
「…請問,這樣想有什麼不對嗎?」停下腳步,唯一的一絲微笑消失在唇畔,如寒冰般的雙瞳瞬也不瞬的盯著比自己要高上一個頭的兩名男人。「還是,在我挨了阿斯蘭‧薩拉一槍之後,你們懷疑我對ZAFT的忠誠度?」
 
「不…」
 
「夠了,通通住口。」倏地,另一道低沉的嗓音從走廊的遠處傳來,打斷了雙方的對峙,只見雷和露娜瑪麗亞一前一後走來,最後在他們的面前停下腳步,只見雷對那兩名特務說道。「你們先帶拉克絲小姐去休息,這麼晚了,拉克絲小姐也累了…」
 
接著他回頭對憂心忡忡望著卡佳里的露娜瑪莉亞開口。
 
「妳跟著他們去,順便跟正急著找人的艦長說一聲,這裡交給我處理。」
 
遲疑了一會,最後在接觸到卡佳里暗示的眼神後,露娜才輕輕點頭。
 
「我知道了。」
 
……
 
望著四人逐漸遠去的背影,原本想伸懶腰的卡佳里,在抬起雙臂之際抽動傷口,忍不住悶哼一聲,而後只好認命的走回床鋪,脫掉了雪白的軍靴,靠著牆壁閉目養神─
 
只是有人並不想放過她這個病號。
 
「妳好得很快。」雷率先發言,直接道出心中的疑惑。「這麼嚴重的槍傷,動過手術之後妳竟然在三天之內就已經能起床走動了?」
 
「你想問SEED程度化的狀況就直說,我討厭拐彎抹角的問法。」反射性的皺眉,卡佳里百般無奈睜開眼睛,對上雷那雙寶藍色的瞳孔。「議長要你來問我關於阿斯蘭叛逃的事?」
 
「妳很清楚。」既然有人願意打開天窗說亮話,雷也很乾脆配合她。「那就請妳說清楚他到底怎麼離開的,還有為什麼連美玲都被他一併帶走?」
 
「當我趕到現場的時候,你已經被打昏了。」早就在等著對方出招,卡佳里淡淡一笑,閒適的將頭往牆上一靠。「我問了半天的結果,就是他不肯投降…我承認,我對阿斯蘭下不了手─」
 
「所以?」雷挑眉,沒想到她這麼誠實。
 
「我對美玲開槍,逼他投降。」
 
「…他不同意,所以就朝妳開槍─」試探性的問道,雷不否認自己確實吃了一驚。「但是,妳難道沒猜到美玲有可能是人質?」
 
「人質?」像是聽到一個很奇怪的問題,卡佳里有些詫異的反問。「阿斯蘭要叛逃的話,自己一個人就夠了,何必多帶一個射擊技術不好,又不會駕駛MS的情報人員當人質?」
 
「…不是妳教唆他的?」雷危險的瞇起了眼睛。
 
「我何德何能去請一個FAITH帶美玲離開?」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事情,卡佳里的語氣帶著淡淡的自嘲。「再說,我跟她並不熟─」
 
「但是妳跟露娜瑪莉亞很熟。」逕自截斷卡佳里的話,雷的語氣往下降了好幾度,甚至帶了點質問的意味。「為什麼…妳為什麼要告訴她那麼多?卡佳里‧尤拉‧阿斯哈!」
 
痛苦的低吼,雷無法否認自己的怒火在心中燃燒,露娜瑪莉亞不該知道這麼多的,多到他必須捨棄私情,將她列為觀察名單─
 
卡佳里震了震,紫水晶般的美眸對上他控訴的目光,神情總算比之前嚴肅幾分。
 
「你果然知道我的真實身分…」她細聲低語。
 
「為什麼要告訴露娜瑪莉亞!?妳明知道扯入這場紛爭的人已經太多,當初妳不是為了完全消滅強化人的存在,所以才加入ZAFT─」深深吸了口氣,雷握緊了雙拳,卻克制不住因為憤怒而顫抖的身體。「但是妳現在在做什麼?她跟孟德爾實驗室一點關係都沒有啊!」
 
「有啊。」卡佳里像是感嘆似的輕聲說道;瞥了一眼一臉驚愕的雷,她露出了一抹微笑。「不就是因為你嗎?」
 
「…妳說什麼?」
 
「那是她的選擇。」卡佳里一臉平靜的回答,將視線轉回前方現下空無一物的書桌上。「我曾經告誡過她,當她知道真相的時候,除了性命上會有危險,也不一定能拉近她與你的距離,甚至關係會弄得更僵…說不定還會成為敵人。」
 
卡佳里停頓一會,最後嘆氣。
 
「雷,露娜瑪莉亞有選擇的權利,尤其她想了解你─」
 
當一個女人愛上男人時,她首先會想辦法吸引對方的注意力,接著會想了解對方的一切,拉近彼此的距離─也因此,當露娜瑪莉亞發現自己不管多努力想跟上雷,卻發現對方始終刻意和她保持距離,在兩人之間築了一道牆時,她當然會想突破…
 
「不要自以為是!」雷憤怒的咆哮,像是無法忍受從內心滿溢的怒氣般,他大步走向卡佳里,而後也不管她的傷勢是否會加重,一把揪住她的領子將她整個人從床上拉起來,痛得讓卡佳里頻頻抽氣。「這個世界混亂的原因,追根究底就是因為人類的貪念─而為什麼會有貪念!?就是因為這些人自以為有選擇的權力,擅自決定下一代的未來,還有人類的未來─妳不就是因為攸連‧響的選擇和實驗,而變成這樣的嗎!?」
 
只因為想要更進一步,表面上光輝燦爛的文明,實際上犧牲了多少人命!?有多少悲劇就是建築在這些貪念上?就因為自己的本身有許多的可能性,以及可以選擇的權利,所以為了達成目的而不擇手段,踏著別人的失敗往前進一步;重複的錯誤已經太多,既然能夠杜絕類似的事情再度發生,那麼犧牲選擇的權利有什麼不好?
 
「所以呢?」追心刺骨的疼痛,讓卡佳里的眼眶泛出淚水,但是她依舊不肯認輸的咬緊牙根忍耐著。「就因為這樣,所以你就連其他人選擇的權利都剝奪了嗎!?連同你自己的一起!」
 
雷微愣,不禁鬆開了手,卡佳里應聲而落在床鋪上,經過這麼一拉扯,傷口再次滲出血跡,只見她身上的紅色制服顏色轉深,雪白的床單也因此染上了朵朵豔紅的玫瑰─
 
咬著牙,卡佳里一把抹去臉上的淚水,喘著氣,不死心的繼續說道。
 
「沒錯,就像你說的,就是因為存在各種可能的選擇,所以有的人會因此被貪念支配,更多人…就像攸連‧響一樣,做出許多慘無人道的事情…」停頓一會,她平順著自己的呼吸,努力撐著搖搖欲墜的身子,看向又驚又怒的雷。「但是…你不能否認啊…雖然有很多文明上的進步是建築在犧牲上,可是有更多人因為在選擇,努力實踐夢想之後,讓人類得到幸福…」
 
「…跟那些被犧牲的數量比起來,妳說的例子太少了!」雷還是不願意死心。
 
「所以就要抹煞那些人的努力嗎?」固執程度跟阿斯蘭有的比,卡佳里此時也不願服輸的凝視著雷的眼睛。「不論是選擇也好,夢想也罷,這兩個都有存在的必要,人類…」
 
喘了口氣,透過再次被淚水模糊的視線望出去,隱約可以看到露娜不知何時又折了回來,安靜的站在門口─
 
抓緊被單,即使冷汗已經劃過額際,卡佳里還是逞強的將一口氣憋住,喊出在她心中埋藏已久的想法。
 
「人類,就是因為有夢才活得下去啊!」
 
雷錯愕的看著眼前不知道在鬼門關徘徊幾次的女人,那雙堅定的紫色眼睛中閃爍著對生命的執著,即使她已經逐漸失去感情,但是她依舊不肯放棄,非要掙扎到最後一刻才甘心…
 
「這就是…阿斯蘭‧薩拉選擇妳的原因嗎…」不自覺喃喃自語,雷輕嘆口氣,不似之前的激動,反而平靜不少。
 
「世界就是因為有你們這種人,才會繼續亂下去。」
 
雷的信念還是沒改,但是看著她的目光已經沒那麼憤恨,然而,還是帶著淡淡的敵意。
 
「…大概吧,但是,這就是我的想法。」卡佳里莞爾一笑,目光又變回原來的挑釁,呼吸也平緩了些許。「我不認為通往和平的道路只有一條,雖然我不知道哪條對現在的人類而言是最好的…但是我確定,議長走的那條我不想選。」
 
雷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這樣下去,我們只能是敵人。」
 
卡佳里的反應只是淡然一笑,指了指在他身後佇立已久的露娜瑪莉亞。
 
「我已經有所覺悟了…而且,她也是。」
 
順著卡佳里的目光看去,雷轉過頭,對上露娜感傷的微笑,不禁為之屏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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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太亂來了。」
 
拿著溫度計,露娜瑪莉亞沒好氣的說著,寶藍色的眼睛狠狠瞪向病床上的傷患。
自從跟雷談話結束後,卡佳里整個人就埋進沒日沒夜的工作中,不顧身體傷口引起的感染,依舊天天往格納庫跑,也因此在工作第三天之後終於倒下,再次被丟回醫務室的病床上乖乖療養。
「我沒什麼感覺…」很老實的回答,卡佳里一臉認真的說著。「只是覺得身體使不上力,有點頭痛而已。」
 
…她是被SEED發作的疼痛訓練到可以在這種狀態下工作嗎…
 
「燒到四十度還熬夜,妳把自己當成機器人嗎?」露娜頗感頭疼的回答,接過護士交給她的冰袋,重重的往卡佳里頭上砸下去。「體溫沒下降到三十八度以下前別想再離開這張床鋪,EQFU-6X的修復維諾已經答應會敢在下一次的任務前完成;妳別忘了妳答應過我要幫我加強訓練的!」
 
「可是…」有些不情願的讓旁邊的醫療人員幫她固定點滴,卡佳里還想繼續上訴,卻沒想過在這時氣勢比她更高漲了露娜瑪莉亞完全不吃她這套。
 
「怎麼了,不是說對不起我嗎?不是說打傷美玲很歉疚嗎?」一連串的問題逼的讓卡佳里只能乖乖閉嘴,只好默默拉起被子以杜絕露娜那雙快燒起來的眼睛。
 
─感到愧疚的話多少就顧慮一下她的感受…是吧?
 
已經猜到接下來她會說些什麼的卡佳里只好舉白旗投降。
 
「我知道了…休息就是…」她輸了。
 
輕哼了一聲,確定某人會乖乖躺在床上後,露娜才轉開視線,早就決定將工作帶到醫務室繼續做的她,將自己的筆記型電腦打開擺到腿上,開始進行Impulse對Destroy的模擬訓練─
 
大約過了一小時,露娜有些洩氣的闔上螢幕,揉著有些發酸的雙眼。
 
「…推進器的力道太超過了。」百般無聊的卡佳里側著頭觀察露娜雙手移動的角度,再加上鍵盤和滑鼠聲的輔助,雖然沒看到畫面,但也自行做了模擬的想像。「Impulse跟ZAKU的重量不同,在機動性上所需要的馬力數也不同…雖然知道理論,但是看來妳的身體還沒適應啊…」
 
一般來說,習慣有分成兩種,第一個就是心理下意識的行為,第二個就是身體的記憶─對駕駛員來說,後者的成分居多,也因此在換機體的時候多少會有不適應,尤其當機體的特性跟以往差距甚遠,一開始的訓練對駕駛員而言會十分困難,因為就算知道原理,身體的記憶卻跟不上臨時的反應速度。
 
「…妳這樣就知道結果?」呆愣,露娜瑪莉亞詫異的瞪著重新把視線轉到天花板上發呆的卡佳里。
 
「這並不難猜。」很平靜的回答,卡佳里閉上眼睛,像是在思考什麼。「露娜,Heaven Base的作戰指令…下來了嗎?」
 
「聽雷說,這個作戰計畫已經在審核中,不過好像還有一些要改進的地方…」停頓了一會,露娜似乎偏著頭在計算時間。「大概再過一個月,就會接到命令了吧。」
 
「這樣嗎…」思考片刻,卡佳里轉首,紫水晶的雙眼對上露娜的。「雖然現在有足夠的時間可以訓練近身戰,不過妳可以先試試看另外一種妳比較擅長的戰鬥方法…在對付Destroy時,用巨劍型外掛裝備,但是使用遠距離攻擊─」
 
「這樣根本沒辦法對付Destroy,巨劍型外掛裝備就是為了準備近距離戰使用的…」露娜面露詫異,萬萬沒想到卡佳里的說法和自己認知的相去甚遠。
 
「那是教科書上的寫法。」懶懶一笑,卡佳里瞥了依舊震驚的露娜瑪莉亞一眼,笑嘆回答。「想要獲勝,除了野心之外,還有另外一件事情─知己知彼。」
 
「這跟模擬戰有什麼關係?」怎麼講到戰術去了?
 
「很有關係。」卡佳里嘆氣,紫水晶的瞳孔中閃爍著睿智的光芒。「露娜瑪莉亞,一個優秀的MS駕駛員不是具備技術就可以…想要從戰場上活命,妳必須清楚自己的弱點跟優勢,然後將這兩個配合之後才能獲勝。」
 
「所以我在做啊…」就是因為這樣她才用模擬戰。
 
「妳誤會我的意思。」卡佳里平靜的解釋,邊說著,她抬起一手調整額頭上冰袋的位置。「妳以往駕駛的ZAKU,靠的是遠距離的精密射擊─既然如此,妳更該運用這個優勢…」
 
「就算我想,對方也用陽電子反射裝置擋住光束攻擊啊…」露娜瑪莉亞感嘆似的說著,這方法她也想過,問題是根本不可行。
 
「那就用能夠打破那個光網的武器。」沒好氣的當場翻了個白眼給她看,卡佳里放下手臂後,刻意提醒她。「Impulse上面不是有摺疊式反裝甲刀嗎?」
 
「耶?」越聽越離譜,露娜瑪莉亞當場傻了眼。「妳在…說什麼啊…」
 
「妳知道我在說什麼。」不想給她完整答案的卡佳里,索性閉上眼睛。「準度的話,妳可以靠著光束步槍的瞄準器來輔助…」
 
「這樣…怎麼可能射的中…」像是聽見什麼不可思議的推論,露娜有種想昏倒的衝動。「而且反裝甲刀也只有兩把啊…」
 
「…妳以為我們是做什麼用的?花瓶嗎?」聞言,卡佳里更沒好氣的嘲諷。「依照Impulse的裝備,能夠單獨毀掉一台Destroy就很不錯了,況且反裝甲刀有兩把,妳一共有兩次機會,何必那麼悲觀?」
 
「但是…要一次射中駕駛艙也未免…」怎麼算那個距離都不夠啊…
 
露娜瑪莉亞呐呐的提出疑問。
 
「誰要妳射中駕駛艙?」她當自己是神嗎?就算換煌上場也不一定能命中,她也未免把事情想得太複雜了。「從上面加上重力,先毀了對方的眼睛,讓敵人根本看不到妳,妳被命中的機率自然會降低,這時候再看妳要用迴旋標,或者是雷射對艦刀砍了對方都可以,沒了眼睛,就算火力再怎麼強大,也不過是亂槍打鳥而已。」
 
講到一個段落,卡佳里喘了口氣。
 
「剩下的,自然會由我們解決─三台裝有核能的MS,再加上我們的駕駛技術,要毀掉剩下的四台Destroy,不難。」
 
看見露娜依舊面有難色,卡佳里微笑。
 
「不必擔心,假如不相信的話,要不要用我剛才說的戰術試試看模擬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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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跟著阿斯蘭登上大天使號後,一直待在醫務室接受療養的美玲,總覺得自己大開眼界─
 
她不是沒猜測過,當時在亞金‧杜維一戰聲名遠播的大天使號,想必所有的船員在判斷、危機處理等能力就連米涅瓦號上的菁英也比不上─光是之前想同時擊落Freedom和大天使號的時候就知道困難度,在躲避砲擊的機動性,操縱船艦的技術就足以讓他們傻眼…
 
只是,她萬萬沒想到,大天使號上的氣氛也與一般的軍用船艦不同,就像是一個大家庭般,每個人都是以平等的地位相處,並不像一般軍事戰艦將階級劃分的那麼清楚,時常可以看到艦長與其他人員聊天,而Freedom的駕駛員則是所有人中最年輕,也是最和藹的一個…
 
─這艘戰艦從一開始啟動的時候,就一直都是這樣的…
 
幫忙來照顧她的米蕾莉亞,有次不經意看到她驚愕的目光時,輕笑著補充說明。
 
─從海利歐波利斯一路回到地球,然後再從非洲開到阿拉斯加…我們都是孤軍奮戰的,就算有友軍,很快都被消滅了…
 
聽著米蕾莉亞寂寥的語氣,她才隱約明白,不沉之戰艦─大天使號的名稱,它的由來究竟有多麼坎坷…
 
就是因為一直都是孤軍奮戰,所以船艦上的每個成員時時刻刻都緊繃著神經,不斷在生死邊緣交戰著,因此就連中間的短暫休憩,恐怕都在做模擬訓練、規劃戰術,即便成員彼此之間有所衝突,長期處於那種狀況之下,也早就已經培養出絕佳的默契,甚至能夠包容對方…
 
就算作戰經驗豐富,她也明白,沒有類似大天使號境遇般的米涅瓦號,永遠只能被限制在一個既定的框架中,每個人嚴守自己的本分;而非像大天使號的成員,假若其中一人倒下,剩下的人還是可以幫忙支撐起這個團隊─
 
這也就是他們強的原因。
 
「妳在發什麼呆?晚餐時間到了唷!」
 
倏地,一道熟悉的女聲竄入耳際,美玲抬頭一看,迎上了米蕾莉亞的笑臉。
 
「妳好…」嘗試擠出微笑,但是身上的疼痛又讓她的唇角再次滑下。
 
憶起阿斯蘭帶她逃走之前,那位「阿斯哈首相」冷漠的表情還有逼迫阿斯蘭投降的行為…她就笑不出來,而且聽說在那之後,阿斯蘭還一度痛苦到自殘─要不是因為自己的身體根本動彈不得,而且在起身的時候被醫務室其他人員強行壓著,她早就不顧一切想跟著Freedom的駕駛員一起過去看看…
 
接過米蕾莉亞特地送來的晚餐,視線移向左側,曾經在米涅瓦號上看過一次那頭金髮的無知少女,現下正努力依靠著另一個金髮的男人,對方自稱為地聯的上校,但是這艘戰艦上每個人都叫他少校─
 
聽說,這個女孩之所以在這裡,全是因為柏林的戰役結束之際,Destroy被推入海中引起劇烈爆炸後,其他人奮力將厭厭一息的她從鬼門關救回來,就連躺在床上的那名地聯上校,也是因為阿斯哈代表的通知,大天使號的人才有機會將他一併救回來…
 
盯著餐盤上熱騰騰的菜餚,不知道為什麼,美玲有點吃不下去。
 
─即便她到現在還忘不了阿斯哈代表那張冰冷的表情,可不能否認的是,阿斯哈代表確實救了眼前的兩人,說不定,連阿斯蘭和她自己都包括在內…
 
阿斯哈代表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非要把每個人都逼到極限不可?
 
「怎麼了嗎?」似乎看懂了美玲的複雜眼神,米蕾莉亞輕嘆了口氣,沿著床邊坐了下來。「還在為卡佳里的做法煩惱?」
 
「我不懂…我一直以為,阿斯蘭跟我都是被她騙了…」當她認定對方為惡魔時,眼前就有兩個活生生被阿斯哈代表從死亡邊緣拉回來的例子,而且船上每個人除了擔心阿斯蘭以外,最常提的名字就是阿斯哈代表。「我到現在都還是不敢相信…」
 
「…快點吃完吧。」米蕾莉亞嘆了口氣,輕拍著她的肩膀。「妳也在這裡悶了好幾天,槍傷也不深,我先去問醫生,順便借輪椅…吃完後我帶妳出去走走…妳先吃,我現在就跟妳說所有的事情始末。」
 
「咦?」不解的抬首,美玲卻驚訝的發現,米蕾莉亞的眼神中有一抹悲傷。
 
「快點吃吧,再等下去菜都要涼了。」她笑著,催促著依舊動也不動的美玲,最後確定她開始進食時,米蕾莉亞才開始敘述事情的來龍去脈。
 
……
 
一小時後,米蕾莉亞推著她參觀整個大天使號,一邊細心跟她解說各處室的位置,同時也帶著她與跟執勤中的大夥打招呼,她甚至還見到正在食堂用餐的阿斯蘭和煌,兩人都很關切她的傷勢,直到她笑著說沒事之後,兩人不約而同鬆了口氣。
 
「抱歉,我沒想到卡佳里下手那麼重…」畢竟是自家姊姊惹的禍,身為雙胞胎的兄弟,自然該先道歉,只見煌一臉無奈道。「不過應該沒有要縫線…米蕾莉亞,醫生說會留下疤痕嗎?」
 
卡佳里也真要命…都沒想過人家女孩子的身上不能留疤嗎?她自己就算了,待在沙漠那段時間身上少說也有十幾處深淺不一的疤痕,可是不代表其他女生都跟她一樣不在乎啊…
 
而旁邊的阿斯蘭也皺著眉頭,手邊還擺著一張寫滿化學方程式的計算紙和墨水筆,彷彿只要一得到肯定答案,他就會開始著手設計一種消除疤痕的藥劑…
 
「沒事的,醫生說都沒傷到要害,而且傷口不深,不需要縫針。」不厭其煩再次重申,好讓眼前兩個愛替別人操心的男人放心,米蕾莉亞笑著回答,一手指著兩人吃了剩下一半的菜餚。「倒是你們兩個,先好好把飯吃完吧?研究重要歸重要,可是也別糟蹋大叔每天辛苦做的飯菜,吃那麼久,會讓別人以為你們不想吃吧?」
 
「對不起…」
「抱歉…」
 
兩個同樣不擅長言詞的男人幾乎是同時間開口,就連在一旁觀看的美玲都忍不住莞爾,更別提當場就爆笑出聲的米蕾莉亞。
 
正在清洗碗盤的大叔這時探出頭來,很不客氣對著還在聊天的兩個男人下達最後通牒。
 
「你們兩個要是在15分鐘之內沒吃完,等下餐盤就自己洗!」當他是二十四小時的廚師嗎!?這兩個人乾脆天天喝機油算了,最近每次吃飯都邊吃邊討論,到最後一盤熱菜都涼了,這兩個駕駛員卻還是在討論著哪邊藥劑不夠,哪種藥劑引發人體心室細動的問題…
 
「啊…是!」才剛道完歉的兩個男人狼狽的趕快將東西收起擺到一旁,趕緊扒飯,以免真的淪落到自己去廚房洗碗做工。
 
在美玲憋笑憋的十分辛苦之際,米蕾莉亞也趕緊推她從食堂離開,留給煌跟阿斯蘭最後的尊嚴─儘管她們在經過一個轉角之後,不約而同爆出大笑,一直到很久之後才勉強停下…
 
「他們…一直都是這樣嗎…」好難得,阿斯蘭也會露出那樣尷尬的表情…
 
美玲喘著氣,斷斷續續的問。
 
「嗯,不過催促他們通常不是我的事情。」米蕾莉亞微笑,一邊抬手擦掉眼角的淚水。「兩年前,那時候卡佳里也在…當時才夠經典,通常卡佳里一到現場,就直接給那兩個一人一拳解決,最後怒氣沖沖的把他們趕去睡覺…」
 
全天下也只有那位奧布的公主敢對這兩個在戰場上出生入死的戰士動粗,然後獲得光明的勝利─那兩個男人在她一雙金色的美眸狠瞪下,一個是理虧的摸摸鼻子去找和平歌姬尋求安慰,因為就算他再怎麼想強調自己是哥哥,跟他同甘共苦的好友只會寵溺的任由母獅發飆,心甘情願被凌虐…
 
「阿斯哈代表…?」不解的看向米蕾莉亞,美玲的語氣有些遲疑。「可是如果阿斯哈代表真的在乎他們…她應該不會…」
 
把槍指向阿斯蘭…
 
「…美玲,愛會使人發狂的。」聞言,米蕾莉亞苦澀的笑著,將輪椅推到另外一個方向,也就是剛才她們一直沒去的地方。「我也曾經…對一個手無寸鐵的調整者俘虜揮刀相向…只因為他半開玩笑的問我,我的自然人男朋友在哪死了…」
 
「诶?」望向米蕾莉亞感傷的微笑,美玲錯愕的看著她,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卡佳里跟阿斯蘭都是一樣的…」米蕾莉亞繼續輕聲說著,眼中浮現一抹深沉的悲哀。「他們都已經失去太多了…親人,朋友…兩年前的戰爭,他們就是在互相扶持之下才能撐下去,他們若失去彼此的話,都會痛不欲生的…」
 
那不只是單單的戀愛而已,在那之中還包括了一股革命的情感,一同走過低潮,抱持著相同理念的兩人,靠著這份渴望和平的夢想,在他們之間牽起了一條牢固的紅線,也因為如此,就算不在彼此身邊,他們還是心繫著對方,共同建築著相同的夢…
 
當初得知自己出生真相的卡佳里,即使知道自己所剩的時日不多,心中最惦記的就是阿斯蘭的安危;現在的阿斯蘭,雖然說自己疲累的走不下去,但他還是沒有放棄,聽煌說,阿斯蘭自己準備了一本筆記,將發坐在奧爾身上的各種排斥反應記下,然後猜想著未來治療卡佳里的時候會遇到哪些情況…
 
儘管說無法接受,但是阿斯蘭還是捨不得放開她…
 
「米蕾莉亞小姐…」美玲怯怯的看著一臉悲傷的她,意識到自己發呆了一陣後,她勉強露出一絲笑容,然後打開眼前那扇銀灰色的房門。
 
「在這裡面的人,就是卡佳里救回來的第三個人…」米蕾莉亞邊說著,一邊推著已經瞪大眼睛愕然發呆的美玲進去。
 
映在美玲那雙藍灰色的瞳孔底處,整個房間被各式各樣的電子儀器擺滿,有的記錄心跳跟血壓的數字,有的機器顯示各式各樣藥劑的數字,最顯眼的是擺在房間兩側的巨大人型試管,其中一個已經空了,但是另一個卻裝著淺藍色頭髮的少年…
 
「他是Abyss的駕駛員,地聯的強化人之一,奧爾‧尼達。」
 
在米蕾莉亞解答的同時,美玲不自覺自己推著輪椅想往前進一些,現在,除了自己的心跳聲以及機器的運轉聲,其他的聲音彷彿隔了一層水膜般,模糊的聽不太清楚…
 
「Abyss的…駕駛員?」美玲不自覺喃喃自語,在灰藍色的美眸注視下,她敏銳的發現,沉睡在試管中的少年,手指稍微動了動。
 
接著,在她還來不及開口通知米蕾莉亞去叫煌和阿斯蘭之前,那名少年緩緩睜開了眼睛…
 
米蕾莉亞的驚呼在耳邊響起,但是美玲渾然不覺,只是隱隱約約意識到─
 
他的眼睛…是一抹帶著天藍的綠色…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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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什麼時候,整個世界突然像是脫了軌般的瘋狂轉動?
望著那雙染上妳鮮血的雙手
我還是無法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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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展回來了(滿足笑
前後約花了三千多元
大約五百元在言情小說
一千元在桃饅頭工作的蓋亞文化花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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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哈哈....
終於來了第二彈啊.....

其實昨天就已經把圖丟到相簿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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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偏黑暗抱怨...
請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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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著地圖、指南針、帳棚、乾糧和一開始就準備好的簡便行李,最後加上吉普車一輛;簡單謝過賽伊布後,天尚未完全明亮之際,阿斯蘭獨自一人踏上旅程,在一片黃沙滾滾中,忍耐著和奧布不相上下的酷熱天氣尋找之前已經選定好的位置。
 
其實他也明白自己一人出來是極為不智的,足以讓人窒息的高溫,幾乎沒有水源的環境,還有藏在沙漠中的各式毒蠍,運氣不好的話,還會碰上沙塵暴;處處都是挑戰人類極限的威脅,但無論如何,他就是想親自去體驗卡佳里口中說的寂靜夜晚,也想仰望她看過的夜空…
 
想她,是一種習慣,抑或是一種本能?
 
或許兩者都是,也或許都不是;純粹是再次和她見面的渴望作祟,讓他不自覺在腦中描繪出她的影像,時常陷入與她相處的回憶漩渦,金黃色和紫色在眼前不斷交錯,但是那溫暖的體溫和柔軟的觸感讓他倍感懷念─
 
這幾年,他一直處於矛盾之中…想逃離孟德爾實驗室越遠越好,不想看她處在黑暗中虛弱的模樣;然而一旦離開她,心中立刻缺了一角,空洞洞的感覺,讓他又忍不住開始想念她…
 
於是,他開始逼著自己忙碌,只為了想逃避那種甜蜜又痛苦的循環。
 
然而,事實證明,儘管他努力許久,徘徊在午夜夢迴的金色身影卻日漸清晰,時間雖然減少了他的痛苦,然而他的思念一天比一天強烈─到最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中他幾乎都不休假,只有到了她的生日時,他會特意開著私人的穿梭機前往孟得爾實驗室,陪著她一整天。
 
也許什麼都不說,只是靜靜的凝望;也有時候他會一人自言自語,跟無法睜開眼睛的她說些日常生活的瑣事,或者大天使號上其他人的現在狀況…
 
就像是特意為了他們兩人獨處,以往駐守在那邊的實驗室人員都會特意在那天離開,留給他們彼此一個空間…
 
……
 
「妳一個人自己跑到沙漠裡觀星!?」
 
當卡佳里還是首長時,在某日隔天休假的凌晨,她興致很好的一溜煙爬到屋頂上,很怕卡佳里一個不小心摔下來的他,只好很認命的跟著爬上去;在看著頭頂上的夜空時,她熟練的跟他說哪邊是哪個星座,然後開始跟不擅長文學古詩的他說古老的希臘神話。
 
坦白說他對那些傳說內容沒興趣,但是他喜歡她臉上的笑容。
 
最後,她像是講到一個段落,轉而開始告訴他,以往在沙漠中看的夜空。
 
只是她太誠實的後果就是…她非常明確的告訴他,她跟當地居民借了一些必要的用品就趁沒人注意的時候偷溜…
 
於是乎,阿斯蘭拔高了音量,用著不可置信的語氣虐待她的耳朵。
 
─「你在緊張什麼啦…只不過距離村子大約幾十公里遠…」嘗試想說的理直氣壯,但是到最後在那雙翠綠色的瞳孔怒瞪之下,音量卻急速下降,到最後變成嘴裡的咕噥。
 
─「…卡佳里,那裡是沙漠,妳是女孩子。」氣急攻心的結果,讓他變得比平常更冷靜;但卡佳里似乎是非常清楚這點,她開始小心的挪動身子,盡量拉開兩人的距離。
 
這個不起眼的小動作無疑是火上加油,他沒好氣的一把將她嬌小的身軀拉進懷中,半強迫性的逼她直視著自己的眼睛說話。
 
─「那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就別再計較了嘛…」繼續虛與委蛇做最後掙扎。
 
─「妳一個十六歲的女孩子,竟然在沒有人陪伴之下跑到沒有人的沙漠裡去…只為了看星星…妳到底有沒有繼承人的自覺啊!?」他整個人氣到發抖,儘管是過去的往事,他一想到她可能碰上的處境,著實替她捏了一把冷汗。
 
一個不注意,她可能會被蠍子蜇到,或者碰到沙塵暴,甚至碰到出外夜巡的ZAFT兵;運氣糟的話,她說不定那時會碰到率領MS軍的沙漠之虎,然後…
 
─「我已經被奇薩卡罵了一頓了…」小貓的模樣很是委屈,眨著無辜的金眸嘗試跟他求和。「我知道錯了嘛…」
 
看著那雙過於明亮的雙眼,他很懷疑這句話的可信度。
 
─「算了…」嘆了口氣,他鬆開她,回復到兩人原來聊天的姿勢;儘管他不認為之前待在自己懷中的人兒有反省的意思,但是與其跟她繼續爭下去,倒不如把過程聽得仔細些,到時候他才能在她又鬧失蹤之前把人抓回來。「然後呢?」
 
─「然後啊…」她遲疑了一會,金眸若有似無的飄了他面無表情的臉龐一眼,然後才又繼續說道。「那邊的視野很好…沒有光害,再加上望遠鏡跟星座盤,整個夜空的星星都看得很清楚…」
 
像是賭氣,他沒有說話。
 
─「哎,不要這麼生氣啦…一整個晚上我都保持的很清醒,所以也沒有被蠍子蜇到的危險…白天剛出太陽的時候,我還在那邊找到可以佈地雷的地方,當天早上我馬上就回到村裡去通知他們…」
 
腦中像是某個環節被打通,他曾經聽煌說過,在大天使號跟沙漠之虎在某次交手時,卡佳里就是以誘敵的方法,一度讓ZAFT撤退…
 
─「…然後,在跟煌碰面的時候派上用場?」試探性的問,換來的是她得意的笑臉。
 
─「對啊,這個戰術還不錯吧?」有人還不知死活的繼續炫燿。
 
現在他十分確定,只要有機會,這個不安分的小女人絕對會為了勝利又往前衝─只為了搶第一;而依照他對她的認知,只要她認為不傷天害理,一定會忘了危險不顧死活投入最前線…
 
反正現在瑪娜已經睡了,稍微越軌一些…也不會被發現。
 
─「阿斯蘭…等…等一下─」
 
她的抗議最後都沒能說出口,吞沒在親吻之中;那個晚上,他用最專制的吻折磨她,在她快窒息之際注入氧氣,卻在她得以放鬆時用唇舌侵占她所有的感官,直到她點頭保證不會再自己一個人亂闖為止…
 
……
 
一把軍刀以飛快的速度被射向目標物,刺耳的摩擦聲響結束後,在距離阿斯蘭三十公分之遠的蠍子立刻被定在原地動彈不得,沒掙扎幾下就停了下來,當場死亡。
 
他嘆了口氣,關了手電筒,將剛才還在研究的地圖收起,想也沒想就把之前在車上準備好的木柴跟廢紙拿出,掏出口袋中的火柴盒,決定在預定的時辰來到之前先生火保身,不讓其他生物接近。
 
現在不得不承認卡佳里口中所描述─在完全沒有光害的情況下,沙漠的夜空美麗的讓人讚嘆不已,就像是一塊上好的絲絨布鑲滿了亮度不一的寶石,從上方籠罩而下,耳邊只有夜風清柔的低語,以及不時拂到面上的細沙…
 
但是,正因為容易陶醉在這樣的美景中,對那些擁有劇毒的夜行生物,在這裡的人類無疑是當靶子,一不小心就會把命給丟了。
 
再次無奈的嘆息,這次卻不知道是為了幾年前還在面前活蹦亂跳的少女,亦或是為了只想體驗和她相同感受而衝動的自己…
 
明亮的火焰在翠綠色的眼瞳中跳躍著,阿斯蘭放下手邊的行李,偏頭思考了一會,把剛才從車上帶下的帳棚扔了回去,而後席地盤腿而坐,再次拿出行李中的雜誌,根據上面提供的圖表資訊,內心暗自計算著時間─
 
還有三十分鐘。
 
仰頭凝視著滿天的星空和一望無際的水平線,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他的思緒,在不知不覺中又被帶回了過去。
 
……
 
─「原來如此嗎…煌他…」
 
亞金‧杜維一戰之前,當時和她一起聽拉克絲及瑪琉私底下說明孟德爾實驗室的研究內容後,卡佳里的心情有一陣子陷入了極度的低潮,可是,從他的觀察中,她不太像是為了自己,反而頻頻私底下偷問他煌的心情狀況,而後又很彆扭的拜託他多看著煌一點,別讓煌想太多…
 
─「這麼擔心,妳可以親自去看他啊。」
 
終於有一天,他忍不住苦笑的建議。
 
─「…我不想讓他難過。」
 
她簡單的回答,金色的雙瞳卻在此時轉向了窗外─不論在哪艘戰艦上,她最愛的地方就是裝有落地窗的走道;而且不知道是他的錯覺還是多心,她總愛在跟三個年齡相近的少女們聊天過後,毫不避諱的抓著他一起談心…
 
也不知道是故意還是有意,他們聊天的地點幾乎都在這種走道上。
 
她一直讓自己保持著快樂的笑,每天忙的像陀螺似的打轉,卻只有在一人獨處的時候會默默垂淚─
 
─「我想…煌不會的,他應該會很高興看到妳。」他嘗試安慰著她,卡佳里卻輕輕搖頭。
 
─「但是,看到我就會想起來那段往事…等他願意從房間裡走出來再說吧。」她擺擺手,看似不在乎的表面上,一絲寂寞在她眼底閃過。「至少現在,讓他靜一靜也好。」
 
他不語地看著她,不會說謊的她雖然在笑,但是那雙眼睛卻很誠實。
 
一絲火氣伴隨著刺痛在胸口中散開,他當時並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那麼反常,甚至可以說是─失禮而不客氣。
 
可是,他就是想說,而且在當下他克制不住自己的衝動。
 
─「…不要再笑了。」
 
─「诶?」笑容凝結在她的小臉上,她有些吃驚的睜大了眼。
 
─「妳這樣笑…大家也知道妳在勉強自己,不會有人高興的。」
 
他記得自己當下的語氣很平靜,可是在胸口湧起的怒浪卻無法平息,究竟那份怒氣是因為她對他的不信任,還是他痛恨自己的無力感?
 
聞言,她緩緩低下頭去,金色的瀏海順勢遮住了她的眼。
 
─「…我不笑的話,會有更多的人擔心…現在大家都已經這麼累了,我不想再讓大家增加心理上的負擔…」
 
她就是這樣讓人心疼。
 
在她將話一說出口的瞬間,他突然明白,她如此吸引他的地方─就在於她的無私,她永遠都把自己的事情擺最後,關心別人,也不管對方要不要,總是近乎任性的將溫暖硬塞給他人,卻忽視了其實早已遍體鱗傷的自己。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的恨意來自她的朋友被ZAFT軍所殺;為了救大天使號,不惜在戰鬥中亮出自己的身分;就連她身上的護身符,她都毫不猶豫的送給了他,只因為她看出當下他毫無任何的求生意志…
 
─「…至少在我面前…妳不需要勉強自己笑。」
 
接受了她那麼多的溫暖,他想,總該回報她一些。
 
─「阿斯蘭…」她有些震驚的抬頭,但卻因為這個動作而搖出了淚水,隨著無重力的緣故在空中飄散,凝結成一粒粒的水滴…「我…」
 
她微笑的面具開始出現裂痕,咬著牙想努力將眼淚關回眼眶裡的她,在那一瞬間更惹人愛憐…總是活潑強悍的她,在這個時候才露出了些許的脆弱,卻又下意識的想抬頭忍住傷口的疼痛。
 
─「不要說。」沒來由的,他隱約感覺到,只要她一把那些欺騙自己的話說出口,他就真的失去了可以替她撫平傷口的機會,所以他搶先一步,伸出右手抹去她臉上的淚水,另一手同時將她攬入懷中。
 
─「不是…我…」這次說話帶了些許的哽咽,而且還在他的懷中掙扎了幾下,似乎想逃脫出來…「我…真的…沒事…」
 
到這個節骨眼,她還是不肯放鬆。
 
─「不要再說了。」加重了語氣,抱著她的力氣也加深幾分,他不讓她有逃避的機會,緊緊的,像是想將全部的她融入體內。「…我不會說出去的,我保證。」
 
這句話像是一把鑰匙,終於解開了困住她的枷鎖,她將臉埋入他的懷中,放聲大哭,宣洩一連幾星期都壓抑在心中的悲傷…
 
他想,他就是在那個時候下定了決心─
 
由他來守護她。
 
……
 
火在不知不覺中熄滅,只剩下一縷輕煙消失在沙漠的風中;而阿斯蘭則是重新回到車上,然後將望遠鏡從行李中取出,雙眼定定的盯著天空中的某一處。
 
一道耀眼的白光劃過天際,不似流星般短暫,每兩千年一次才會出現的彗星,只見它拖著長長的藍色尾巴,和最前方銀白色的光點呈現交叉的形狀,在夜空中留下了軌跡,在它的光芒之下,其他同樣高掛在夜幕上相形失色。
 
透過望遠鏡,阿斯蘭目不轉睛的凝視著那道璀璨的白光,內心湧上了一股感動。
 
因為喜愛科學,他曾經看過各式各樣的星體照片,原本他以為在沙漠觀星,不過就像在天文館看影片一樣,只是地方從室內搬到了室外,少了其他的觀眾,然後實際用肉眼看見彗星的光…
 
但是,打從心底深處湧上的喜悅,卻讓他不自覺的想笑。
 
戶外觀星真正迷人的地方在於,等待和尋找的過程,會讓人在看到彗星的那一剎那享受到更甜美的果實─從找資料開始,接著尋找最適合的地點,千辛萬苦的跋山涉水,最後在靜謐的夜晚中等待,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那股興奮感會隨之提升,而後到了彗星出現的那刻,所有的辛苦便昇華成親眼看見的喜悅…
 
總算有點理解,為什麼卡佳里如此喜愛來沙漠觀星,甚至不在乎自己生命的理由。
 
─要是,能夠擁抱著她一起享受這份快樂…有多好?
 
放下了望遠鏡,阿斯蘭瞇起了眼睛,望著那顆帶著藍光的銀色彗星沒入另外一邊的天際,直到完全在視線中消失,他才垂下視線。
 
倏地,他苦澀地笑了。
 
他在想什麼…?至死,他已經沒有機會再擁抱她了…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就算睜開了,也只剩下死氣沉沉的空洞,她不會再臉紅,不會再撒嬌…她已經失去了人類的情感,就算凝望著他,也不會有任何表情了…
 
只是,他固執的不願意放棄,所以將她強留在人間罷了…
 
天空從沉重的靛藍逐漸轉成橘紅,金色的太陽再次從東方升起,旭日東昇的沙漠美景倒映在他的眼裡,就連吹在他臉上的清風都染上了熱度…但是,阿斯蘭渾然不覺,雙眼依舊定定凝視著彗星稍早前消失的位置。
 
─「我們,一起活下去。」
 
隨著太陽從水平線攀爬上升至天空之際,耳畔響起的是她堅定的誓言…現在回想起來,當時還抱著他的雙手,已經不如之前的溫暖,反而帶了些許的涼意…
 
「真是…差勁到極點…」
 
坐回車子的駕駛座,阿斯蘭一手摀住了自己的眼睛,隱藏不住的熱淚再次從臉上滑下,細碎的嗚咽隱藏在呼嘯而過的風中…
 
他其實…都在欺騙著自己…
 
知道她不可能再醒來,所以他每天晚睡又早起,只害怕在夢中看到她嘴帶紅血卻又悽涼的笑容;可是清醒時,目光又不自覺的時常追逐的天空的太陽,在日出的時刻享受著那份希望,在日落的時候品嘗著絕望…
 
日復一日,週而復始,但他卻始終沒有勇氣去面對事實,他一直都在作夢,作著虛幻而無實的美夢,自以為是的期待和失落輪流折磨他的心,更害慘了在生死邊緣遊走的卡佳里。
 
他該放手了,再這樣繼續自私下去只會讓她更痛苦…
 
即使,他會因為這樣而失去了靈魂,變成了一具行尸走肉的空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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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跟渥特菲德隊長和達庫斯塔道別過後,阿斯蘭駕駛他們出借的小飛機飛回奧布,在進入奧布之際,他報出了自己原本的姓名,並沒有人攔他,也沒有人露出吃驚的語氣,顯然渥特菲德隊長已經幫忙連絡好了─奇薩卡上校甚至親自來接機,自從戰爭結束後,他還是堅守著自己的崗位,並且深信著總有一天她會回復正常…
 
再次看到他逐漸灰白的髮色,對於剛才做的決定,阿斯蘭又開始動搖…總覺得自己太過一相情願,這個世界…有多少人,在默默等待著卡佳里回來?
 
「不好意思,麻煩你了。」邊說著,他有點心虛的看向別處。
 
「不會。」奇薩卡細細地打量了他全身上下一次,發現阿斯蘭比印象中又清瘦了幾分,臉色也更加憔悴。「經過長途旅行,你先回到原來的住處休息一下吧。」
 
戰後,阿斯蘭辭去薩哈克家族幫他在奧布爭取的職位,反而選擇留在plant…在親眼看見發生在那兩人身上的慘劇後,沒有人苛責他,那份心碎過後的絕望不曾從阿斯蘭的眼中消失,戰後第一年的生活,曾經聽煌說過,他根本在虐待自己…
 
虐待無法守護卡佳里的自己。
 
三餐正常,他確實活的像個人;但是每天都在忙,忙著工作,忙著幫克萊茵派調查主戰份子─他甚至不惜親自出手殺了幾個極度擁護帕特里克‧薩拉的信念的幾名高層人員,用各種意外的方式讓他們結束生命…
 
阿斯蘭雖然隱瞞的很好,在製造意外時他每次都準備好充分的不在場證明,然而他們都明白事情的真相,拉克絲甚至曾經當面跟他提過幾句,但是全被他一概否認。
 
為了讓世界步向和平,他用盡手段,雙眼有時空洞的讓人心驚,在提及某些較為敏感的事情時,他的眼神有時會讓人感到不寒而慄…
 
就像是,當時失了魂,不分青紅皂白砍殺人的卡佳里。
 
有多少的愛,就有多少的恨─有時候,奇薩卡甚至忍不住懷疑,站在眼前的阿斯蘭,那份支撐他繼續活下去的執念,除了完成世界和平的夢想之外,是否還夾帶著對於試圖引起戰爭的為政者的憎恨?
 
「好。」阿斯蘭靜靜點頭,並沒有注意到奇薩卡的視線在他身上已經轉了許多圈。「另外…我想請問…穿梭機的出發時間…」
 
「預計是明天早上…不過,現在還不太確定。」提到這件事情,像是突然想起什麼,奇薩卡又多補充一句。「前幾天我們發現了一些關於地球軍私底下活動的情報…詳細內容目前還在確認中,預計今晚就會有結果,到時候薩哈克代表會親自跟你會面…」
 
「地球軍?」聽到幾個敏感字,阿斯蘭立刻抬頭,祖母綠瞳的深處閃爍著精光。「…暗殺?還是引起戰亂?」
 
「現在還不清楚。」奇薩卡保守回答。
 
實際上的內容,因為消息還不確定,所以一切都是未知數…但也正因為如此,所以他更不敢保證─萬一阿斯蘭聽到了,可能連內容都還來不及確認,就會要求啟動Justice,自己先衝上天去…
 
現在必須步步為營,敵暗我明,他們沒有輸的本錢。
 
「…是嗎?」狐疑的看了奇薩卡一眼,阿斯蘭臉色隨即沉了下來。「如果是急事的話,請務必通知我…我會盡最大努力幫忙的。」
 
「…到時候還麻煩你了。」奇薩卡點頭,然後轉身朝身後的人示意,對方會意過後,隨即走上前─「那我先讓他載你回宿舍…」
 
「謝謝你的好意。」阿斯蘭委婉的拒絕,笑了。「我的東西不多,我可以自己回去…而且,我也想去紀念碑那邊看看…」
 
「我明白了。」奇薩卡點頭,而後轉身跟著身後的幾名軍官一起離開。
 
阿斯蘭則是轉往另一個方向,嘴邊抿成緊緊的一直線,垂下眼,他強逼著自己不要去回憶,不要記得──
 
奇薩卡那滄桑,卻又強迫自己撐起來的背影。
 
假如,他真的狠下心跟卡佳里共赴黃泉……會帶給他和瑪娜什麼樣的傷痛?
 
阿斯蘭發現自己沒有想下去的勇氣。
 
腳下不再遲疑,他強逼著自己鎮定的走向跑車,掏出鑰匙、開門,而後坐進駕駛座,發動車子、調整檔數,最後踩下油門──
 
動作流暢到一氣呵成,但是只有阿斯蘭自己知道,那是反射性的動作,他根本沒在思考,只是習慣性的忽略心頭上的那股傷痛──這些年,他都是這麼度過的,因為和卡佳里的回憶總是在最毫無預警的狀況下闖進腦海,反覆啃噬著他,折磨他的身心……
 
想忘,卻捨不得;想珍惜,卻被回憶的甜美刺的痛苦不已。
 
久而久之,他養成了隨時能麻木自己的習慣──按照卡佳里的說法就是逃避,不願意面對已經既定的事實,優柔寡斷的他,永遠都在猶豫徘徊……
 
方向盤一打,車子應聲轉彎,在夕陽的照耀下,玻璃上映出他空洞的神情。
 
他不是沒有想過……一切,都只是因果循環,他沒能勇敢的挺直背脊,在一切都還來得及的時候跟父親多談幾次,讓父親的心煩減少些;在父子分道揚鑣之際,他又沒能親手阻止父親按下創世紀的按鈕,不知道拆散毀滅了多少家庭的幸福──縱使對方的觀念和自己所相信的相差甚遠,他們也沒有權利去剝奪別人的生命……
 
這是報應,現世報。
 
煌曾和他提過,卡佳里一直認為自己的出生是種原罪──因為那建立在太多的犧牲上,所以她的一生注定得不到幸福,就算有了對象,兩情相悅,終究不會有結果──
 
──可是阿斯蘭不同,阿斯蘭還有明天。
 
她曾說,因為她和煌是兩個人,所以上天選擇讓煌活著繼續補償,而她則代替他最愛的人承受死亡和基因突變的恐懼──之所以能活著再回來一趟,或許是上天對她最後的仁慈……讓她了卻最後的心願。
 
他其實有機會抓住她的……一直都有。
 
只是,他刻意忽略心頭那股不明的焦躁感,薩拉家的自尊和驕傲在催促著他必須做些什麼事情且有所行動──因為愛情,因為責任,因為罪孽──這三者讓他無法安心成為一個旁觀者。
 
他沒有拉克絲的遠見,卡佳里在政治上的魁儡地位則逐漸削去他引以為傲的耐心,他知道成長需要付出代價,但是無法容忍看見卡佳里的淚水,卻什麼都不能做的自己……
 
就連別的男人對她示愛,甚至對她進行肢體上的騷擾,他都只能當作沒看見。
 
停好車,熄火,最後拔下鑰匙。
 
阿斯蘭打開車門,映入眼簾的是一面平凡無奇的墓碑,後方則是一望無際的海洋,波光蕩漾的水面映射著橘紅色的光,在經過幾番折射之下閃閃發亮,漾出美麗的色澤。
 
──雷‧札‧巴雷爾。
 
在彌賽亞攻防戰之後死亡,跟著議長和庫拉提斯艦長一起,在那抹搖曳的火光中消失了蹤影……這座墓碑下沒有遺體,有的只有他生前穿過的衣物;前來哀悼的人也只有他們幾個曾經共生死的戰友……
 
雷或許是最能明白卡佳里的恐懼的人,身為複製人,他長年困在迅速衰老的軀體中,縱使再怎麼努力掙扎,終究逃不了離人生終點不遠處的死亡──雷是在怎麼樣的心情下努力過著每一天,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詛咒著命運……那種心情,阿斯蘭知道自己一輩子都不會明白。
 
他還是嫌自己活太長的人,巴不得早點結束生命和卡佳里團聚。
 

望著墓碑,阿斯蘭扯出了一抹苦笑。

(待續)

beatrice1119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何謂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他總算見識到了。
 
從飛機上鳥瞰整片深褐色的土地,阿斯蘭不自覺摘下了墨鏡,忍不住睜大了眼睛想看清楚,凹凸不平的地形宛如定格的波浪,其中還有些許點綴的綠色植物,以及鑲在山谷群間的湖,排出一幅壯觀的景緻─他真的從沒想過,在經過時間的風化之後,會焠煉出如此精緻的圖畫…
 
─「聽說很壯觀喔!」
─「下次有機會我們一起去看看吧!我之前也沒去過呢!」
 
耳邊回蕩著少女的笑聲,如同祖母綠寶石的眼珠瞬間失去了耀眼的光暉,阿斯蘭默默垂下視線,有些感傷的凝視著底下的景色─不同於其他興奮的旅客拿著照相機猛拍,而是將他所看到的一一記到腦海之中…
 
「大哥哥。」一道童稚的聲音從左手邊響起,他疑惑看向來者,在看到對方金髮金曈的模樣時,彷彿有道閃電劈中了他,讓他當場無法動彈…
 
─卡…佳里…
 
他痛苦的閉上了眼睛,深呼吸好幾次後,不斷告訴自己對方跟卡佳里不是同一個人後,才又緩緩睜開,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有什麼事嗎?」細看,這才發現小女孩身穿一件鵝黃色的洋裝,手上緊緊抓住一台銀色的數位相機,正睜大了眼睛盯著他瞧。
 
─說不定卡佳里小的時候…穿起公主裝…就是這個樣子吧?
 
不,更或許…在她強烈的排斥之下,要她乖乖穿著裙子根本是天方夜譚…他見識過卡佳里對裙子的厭惡程度,只要一聽見要穿上禮服去應酬的時候,琥珀色的眼睛就會反射性地瞇成一直線,然後咬緊下唇…最後想出各式各樣的藉口努力勸說瑪那不穿裙子不影響禮儀的效果…
 
雖然大部分的時候都是卡佳里獲勝,不過偶爾也有幾次失敗。
 
這時候就會看見她臭著臉瞪著那件禮服,彷彿對方跟她有什麼深仇大恨一樣…有一次更離譜,直接轉頭問他腰間的配槍可不可以借她,還說只要在禮服上面轟個洞就不用穿了…嚇得他趕緊跟著奇薩卡迅速將身邊所有可能威脅到禮服的槍枝或刀子全數收起來,以免她真的因為衝動作出什麼傻事…
 
思及此,他忍不住露出一抹笑容…直到小女孩說出下一句話為止。
 
「大哥哥長得好漂亮喔!」或許是因為小孩,所以說的話比較純真…說難聽一點就是直接,至少對男人來說,他不認為有哪些人會聽到自己被人家用稱讚女性的辭彙來描述自己…
 
至少他認識裡面的,沒有,而對脾氣最糟糕的銀髮好友而言,那更是禁忌。
 
可是,站在他眼前的…是個孩子,而且是長相和卡佳里極為相似的女孩,他說不出什麼重話,更遑論發火─他發現自己只能哭笑不得的跟對方大眼瞪小眼,最後任由小女孩再走近幾步,只差沒整個人撲上來了。
 
「大哥哥,可以讓我幫你照張相嗎?」小女孩張大了眼睛凝視著自己,金色的瞳孔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照相機在她的手裡似乎抓得更緊了。「大哥哥的眼睛好漂亮,我還沒見過這麼漂亮的綠色耶!」
 
……
 
─「阿斯蘭的眼睛真的很美。」
 
某天晚上,因為前一星期去各地巡視戰後興建的程度,因而耽誤了幾天的文件,所以她留在辦公室裡面加班,而他也陪在她身邊一起努力,一直到大約凌晨五點的時候,所有的工作才告一段落…她整個人放鬆的靠在自己身上,已經陷入半睡半醒狀態的她,突然蹦出這麼一句話。
 
─「诶?」他將她打橫抱起,然後轉了個身坐到紅色的沙發上,一邊輕撫她的背哄著她睡,卻在聽到這句話吃了一驚。
 
─「真的喔…每次,就算再怎麼煩惱…只要看到阿斯蘭的眼睛,就覺得很安心。」她說,眼皮卻開始控制不住的下垂,音量也越來越小…甚至還忍不住打了幾個呵欠。
 
─「這樣嗎…」忍不住將懷中的金髮人兒摟得更緊了些,他趁她不注意的時候在她的頭上印了個吻。
 
─「嗯…最喜歡…阿斯蘭…」她邊說著,然後緩緩進入了夢鄉,露出一抹甜美的微笑…
 
陽光透過窗戶的格子篩落進來,照亮了紅色的地毯,也將她細小的身軀圈入了陽光之下…在金色光芒的反射下,她的睡臉顯得美麗又安祥,讓他忍不住看得出神,只能愣愣的任由自己的視線停在她的臉蛋上,收不回來。
 
……
 
「…好啊…等下,我也來幫妳照一張如何?」他對著小女孩微笑。
 
「嗯!」女孩露出興奮的笑容,然後迅速拿起準備好的相機,將他那一瞬間的溫柔微笑與背後的藍天一起照了下來。
 
他沒有想到,一年後,遠在plant的煌與拉克絲在迎接新生命的誕生時,透過克萊茵無所不在的情報網,收到了這張…阿斯蘭‧薩拉生平最後一張照片,彷彿就是上天刻意算好似的…用這種方式,讓這兩人接收到他最後來不及送達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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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沒想過…自己還會再來一次這裡,這並沒有在他預定的行程計畫中。
 
預定該轉機到非洲的班機延誤,而由於戰爭結束的關係,地球上各國都開始往奧布靠攏,地聯似乎也因此不得不同意讓奧布的居民不用辦簽證,只要拿著護照就可以到美國各地,而歐聯在那之後似乎也開始跟進…所以,一確定即將飛往非洲的班機要到隔天才出發後,他被航空公司安排一個可以住下一晚的飯店,在百般無聊之際,他只好選一個距離飯店最近的觀光景點。
 
沒想到…竟然是這裡…
 
當他看著飯店提供的當地導覽手冊時,忍不住泛起了一絲苦笑。
 
凝視著眼前一望無際的大洞,阿斯蘭的眼神顯得複雜而悲傷,一時之間,他不知道釀成這場悲劇的人,究竟應該是身為調整者的父親,或者是那些為了求勝而不惜犧牲自己軍隊人命的地聯…
 
數年前,他得到Justice之際,看見了plant隱瞞在人民面前的黑暗面,注意到壓在父親眼底深處的冷酷,那種為了求勝而不惜選擇任何手段,而且勢在必得的決心,還有拉克絲神色肅穆堅決的表情,再再震撼了他的心靈,以往所相信的一切在那幾天開始動搖,一切似乎脫離了應有的軌道…
 
自從…自從他那次對煌痛下殺手的那時候開始,究竟誰是敵人,誰是夥伴…一切都開始走樣。
 
─「因為被殺而殺人,又因為殺人而被殺…這樣戰爭會結束嗎!?」
 
卡佳里哭泣的指控,痛撤心扉的怒吼─每一個字都狠狠的敲在他的心板上,他那時候才猛然發覺,其實他們所希望和平的世界其實是一樣的,可是彼此之間,究竟又是為了什麼而戰,又為了什麼必須痛下殺手呢?
 
就像她說的…這樣,真的會結束嗎?
 
每個拿著槍上戰場的人都渴望結束戰爭,保護自己的家園,找尋一個可以留給自己,留給未來的和平所以犧牲…但是,這種結果是他們想要的嗎?不論是被父親欺騙的「割喉作戰」計畫內容而犧牲的士兵,亦或是那些被地聯欺騙需要保護總部到最後一刻的士兵…
 
他們…都死的,太不值得。
 
阿斯蘭蹲了下來,撿起地上殘缺不全的磚塊,透過墨鏡,忍不住想像當時因為微波爆炸而導致整片土地瞬間因為過熱而蒸發爆炸的景象…他還記得,當時透過ZAFT情報網第一次看到阿拉斯加基地的全貌,他還為基地嚴密設計的兵力部署感到讚嘆,那裡以防守而言,絕對堪稱完美…ZAFT若要攻下那裡,勢必要花上數倍的兵力才能強行攻破。
 
如今,一切已經隨著時間而消逝了。
 
清風在耳邊環繞,往事依舊,但是佇立在這裡的人事早已全非,身邊的遊客來來往往,不知不覺中,頭頂上的太陽已經逐漸移向西方,橘紅色的夕陽在地平線的底部散發著熱力有餘的光芒,將整片光禿的大地染上了一片血紅,眼前的大洞因為光線照射的角度而摻雜的些許陰影進去,讓眼前的景象變得更加森冷…
 
自然人與調整者的關係…現在雖然還稱不上真正的完美,但是至少,世界正慢慢走回正軌,相信人人盼望的和平遲早有天會到來…
 
抬頭,凝望著飛過天際的白鴿,阿斯蘭默默在心裡祈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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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沙滾滾,隨著風兒揚起,遮住了無邊無際的蔚藍天空,也模糊了眼前的視線,空氣中不再瀰漫著濕氣,取而代之的是乾燥以及環繞在身邊的沙子,一下飛機沒多久,阿斯蘭發現自己馬上吃了滿嘴的黄沙。
 
「咳咳…」他忍不住用手摀住口鼻,卻還是嗆了好半天。
 
老天…剛才降落的時候還晴空萬里,這種說變就變的天氣,卡佳里到底是怎麼適應這裡的啊…
 
一邊咳嗽著,他微微瞇起了眼睛尋找四周的人影,一邊抬起手嘗試阻擋滿天的風沙,最後,一只披風和一副擋風鏡遞到了眼前,他這才發現奉命來接他的達庫斯塔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已經在他面前了。
 
「謝謝…」他感激的說道,立刻在原地穿上了披風,摘掉墨鏡換上達庫斯塔給他的擋風鏡。「不好意思,等很久了嗎?」
 
「不會。」嘆氣,達庫斯塔搔搔頭,非常誠實的回答。「我習慣了…至少你是因為班機延誤,比會在半路跑去咖啡原產地去買特種的咖啡豆的隊長…要好得太多了。」
 
聽到這裡,阿斯蘭也只能尷尬的苦笑。
 
「渥特菲德隊長現在還在這嗎?」那個喜歡冒險的男人,應該沒那麼安分…他猜,很有可能跟著一年前已經甦醒的艾夏小姐一起去叢林裡面探險也說不定…亦或是去找別的樂子,總之一句話,那隻喜歡追逐獵物的老虎,絕對不會放棄任何可以狩獵的機會。
 
「因為你來的緣故,所以我請他待在這裡。」聽到這裡,達庫斯塔有點生硬的說道,表情也有些僵硬,不過像是為了掩飾這份尷尬,他轉身走向不遠處的吉普車。「他前幾天才去地聯統治的城市大鬧一番…明知道藍色波斯菊的殘黨都在那邊,隊長就是…」
 
阿斯蘭打開車門,刻意挑了副駕駛的位子坐下,耳邊聽著達庫斯塔忿忿不平的抱怨,自認什麼也幫不上忙的他,只好繼續說些沒什麼實質幫助方法的安慰。
 
「渥特菲德隊長就是喜歡冒險吧…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之所以稱他為沙漠之虎,就是因為他喜愛尋找獵物的個性,太過平靜的地方他可是待不久的。
 
「這我也知道…可是他就不能安分點嗎…」達庫斯塔一邊抱怨,一邊踩下了油門;他這個下屬可是一天到晚為他的安危擔心,萬一一個沒弄好,他要怎麼跟艾夏小姐交代,又怎麼跟拉克絲小姐報告…真是,他們都沒體諒過他的壓力有多大嗎…
 
「…辛苦了。」阿斯蘭衷心的說道,不會安安分分坐在位子上辦公的人不只渥特菲德一個;幾年前,他也是那個為卡佳里不安分的個性感到很頭大的人,為了不讓她亂來,也只好跟在後面追…不過卡佳里只是個女生,所以他這個經過正統軍事訓練的調整者還能應付的來,而渥特菲德…
 
尷尬的綠眸往旁邊挪了幾吋,最後非常同情的嘆了口氣。
 
假如達庫斯塔現在跟他說,自己不知道被渥特菲德隊長差點嚇死好幾次的話,他一點也不會感到訝異…
 
「我知道…我只是希望有個人也來幫忙…」熟練的換擋,方向盤轉了半圈,達庫斯塔換了個話題。「你需要的飛機我們已經準備好了…我想問一下,你大概什麼時候過來?」
 
「嗯…」阿斯蘭並沒有立即回答,沉默了一會。「一星期以後吧。」
 
「這麼久?」疑惑的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達庫斯塔有點訝異。「我以為你只打算待個兩、三天…」
 
「距離五月十八日還有一段時間…我想在這裡稍微待久一點,而且剛才在翻雜誌的時候有看到…好像有顆海爾﹒博普彗星會經過地球,我想在沒有光害的這裡看看。」阿斯蘭也不隱瞞,直接說出他的目的。
 
「我懂了…那麼,你決定離開之前的兩天內再跟我連絡吧。」在閒聊之餘,不知不覺中吉普車已經開到他們的目的地,達庫斯塔在入口處踩下煞車,然後跟駐守在入口的人聊了幾句後,又轉回頭來跟對他說道。「等下會有人帶你進去村子,他會告訴你在這裡的住處,還有飲食方面的問題…」
 
「你都安排好了?」阿斯蘭微愣,他本來已經做好睡在沙地的心理準備了。
 
「隊長堅持,絕對不能讓你睡在外頭…」嘆息,不過在隊長吩咐之前,他就已經開始著手安排了,而且更棘手的地方是,ZAFT以前跟這裡的居民也是敵人,他們甚至還放火燒城…老實說,要說服他們還真花了一番心力。
 
「…真的非常謝謝你。」看著達庫斯塔一臉疲憊的表情,阿斯蘭鄭重的道謝,他多少也聽聞過沙漠之虎在這裡的評價並不好,想必他們為了替他準備就花了不少時間。
 
「不會,聯絡我的方式他們也會告訴你,村內有支電話可以直通我的住處。」達庫斯塔對他揮揮手,等他開門下車之後,立即踩下了油門奔馳而去。
 
看著逐漸消失在遠方的吉普車,阿斯蘭忍不住苦笑,瞧他急成這樣,大概是很害怕晚一刻回去,渥特菲德隊長又不知道跑到哪裡去探險了…而且據他所了解,恐怕艾夏小姐也不願意幫達庫斯塔的忙,只會很悠閒的在旁邊看著他焦急的團團轉…
 
轉頭,他決定先辦好這邊的事情,有禮的向對方點頭致意,他才開口。
 
「這段時間麻煩你了。」
 
「不會…請跟我來,賽伊布已經等你很久了。」對方回答,然後他率先轉身,領著阿斯蘭走進村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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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村子裡拐了好幾個彎,到處可見小孩與婦人群的身影,莫不好奇對著新來的陌生人指指點點,阿斯蘭一一回以禮貌的微笑,而對方趁那時跟他介紹住的地方,還有村內各處的商家,以及幾個比較重要的設施,最後來到一條窄小的巷子前面,那個粗獷的男人這時才很不情願的舉起一隻手,指向從前面數去第五道門的位置。
 
「賽伊布就在裡面…老實說,要不是看在勝利女神的面子上,我們才懶得裡你們這些ZAFT軍。」似乎是看阿斯蘭在一路上很有耐心,而且安靜的聆聽自己所說的事情,再加上他給人的感覺並沒有那麼糟糕…所以,這個帶路的人決定跟阿斯蘭說出一部分的實情。
 
「我知道。」阿斯蘭苦笑,卻不得不承認這個名字卡佳里當之無愧。「謝謝你。」
 
「哼。」對方並沒有道謝,反而轉身昂首闊步的離去,彷彿接受的理所當然似的。
 
但是阿斯蘭也不打算計較,他轉頭凝望著那道深綠色的木門,上面的漆色已經剝落了些許,除了這點,凹凸不平的門面則顯示出已經有一段時間沒再翻修─換句話說,這些人大概自從大天使號協助他們獨立後,他們就一直定居在這裡,沒有再遷移了。
 
偏著頭思考一會,阿斯蘭嘆了口氣,跨步往前走去,然後抬起手輕輕敲門。
 
「進來。」粗氣的聲音從門內傳來,阿斯蘭則順從的推門而入。
 
屋內裡的擺設相當簡單,從大門的方向放眼望去,一張木製的圓桌就擺在眼前,四周則擺了幾張跟桌子同樣簡單的木椅;一台電視則坐落在木櫃的正上方,剛好是在他右手邊的方向─再過去,似乎就是這家人的廚房和其他房間…
 
最後,他將視線轉回坐在餐桌前的男人身上。
 
對方身著深藍色的短袖襯衫,灰色的長褲上面縫上了好幾塊補丁,體態似乎因為步入中年而發福了些許,下巴則圍了一圈落腮鬍,但那雙炯炯有神的黑色雙曈,則一瞬不瞬的盯著自己,目光雖稱不上友善,但至少沒有敵意。
 
「你就是要找我的人?」眼睛微微瞇起,語氣之中有種不滿。
 
「是的…您好,賽伊布先生。」小心翼翼的選擇用字,阿斯蘭考慮一會,判斷出對方並不欣賞躲躲藏藏的個性,於是他挺直了背脊,一臉正色的看著對方,不再刻意隱藏自己。「初次見面,我是阿斯蘭‧薩拉。」
 
鏗鏘有力的聲音與之前的柔和不同,在震驚之餘,賽伊布再次細細打量眼前終於展露自己鋒芒的男人,那是一個身經百戰的戰士才會有的氣魄,而那雙綠色的眼睛,跟他印象中初次見到勝利女神的琥珀色眼曈時,同樣令人震撼。
 
半晌,他笑了。
 
「…難怪那丫頭會選你。」一句語意不明的話從他口中脫口而出,在阿斯蘭一臉驚愕的表情下,他隨手拉開了離自己最近的椅子。「坐。」
 
恍惚之間坐到位子上,阿斯蘭勉強回神,拿起手上盛滿黑咖啡的馬克杯,輕啜了一口。
 
「我沒想到會是你這個大人物來。」賽伊布也不拐彎抹腳,直接說出他之前從達庫斯塔那邊聽來的消息,順便將疑問拋出。「ZAFT的人告訴我,要來見我的,是在那兩年陪在卡佳里身邊的保鑣─艾力克斯‧迪諾。」
 
「那是我另外一個身分沒錯。」乾脆打開天窗說亮話,阿斯蘭抬起頭,毫無畏懼的與對方的視線在空中交會。「當時為了讓卡佳里能夠專心重建戰後的奧布,我才決定隱姓埋名…我不想讓她為這件事情在政治上碰到麻煩。」
 
這是事實,當時的奧布經不起政治風波的摧殘,而且在當時極須領導人的情況下,如果將奧布交給卡佳里以外的人掌控,那麼事情只會更糟糕,所以無論如何,他們都不能冒險。
 
「我們不懂那些複雜的東西…第一次看到那丫頭在電視上出現的時候,我們都以為自己看錯了。」只見鬍子底下露出了一個弧狀的裂縫,粗獷的笑聲低低的在室內回響,聽起來有些感傷。「那丫頭…不簡單。」
 
看出對方並不擅於形容卡佳里,阿斯蘭只是在一旁安靜的微笑,很有耐心的聽著他細數卡佳里在這裡的光榮戰績,以及在這裡生活的點點滴滴。
 
「第一次跟她打照面的時候,就是在戰場上。」沒給阿斯蘭發言的機會,賽伊布像是落入回憶般,說起了初次看見她馳騁在沙場上的身影。「用槍的熟練度比我們任何一個人都強,一句話就把大家的士氣全拉了起來…」
 
「我曾經聽奇薩卡先生說過…卡佳里小的時候就常常往國防部跑,十四歲開始就接受正式的軍人訓練。」阿斯蘭補上他所知道的部分,又恢復進門之時有禮的微笑。「至於領導的特質…我想,是從烏茲米先生那裡潛移默化培養而成的。」
 
「無論如何…那次,她救了我們的命。」回憶起當時炮火隆隆的戰場,也多虧她臨危不亂的指揮,所有將近崩潰的陣勢又被拉了回來,他們才得以死裡逃生,跟ZAFT多次對戰中得以打個五五平手。「那一戰後,我們全被她刮了一頓。」
 
「诶?」阿斯蘭呆住,印象中卡佳里一直都很尊敬這邊的人們,怎麼…
 
實在很難想像,一個十六歲的少女毫不畏懼年齡和體型差距,對著一票作戰沒組織浪費彈藥的男人開罵…不,卡佳里早就在會議上跟許多年長的首長們周旋,恐怕也是因為年幼的時候就老是往國防部跑,又因為是公主的身分,所以也沒什麼人敢和她頂嘴;但是對於這些長年生活在沙漠,與外界聯繫幾乎快斷絕的地方,保持著傳統觀念的男人們,頭一次都會看傻了眼。
 
「很誇張。」賽伊布嘆氣,似乎在為自己在勝利女神面前那少的可憐的自尊感到悲哀。「…我們全都忘了要反駁…」
 
不…不光是他們,換作是他也沒辦法回嘴。
 
但是阿斯蘭很聰明沒把話說出口,只是露出一抹尷尬的笑。
 
……
 
─「你啊!你的腦袋是不是變成小白鼠了啊?一個人的腦袋轉來轉去想再多都是一樣啦!」
─「─所以才要大家一起來討論啊!這時候你就要來參加嘛!」
 
莫名其妙的比喻說的他一愣一愣,說也奇怪,他這個調整者的思考速度總是比她慢了幾拍,她總是習慣用最簡單直接的方法解決問題,快刀斬亂麻的方式讓他大開眼界,理應在情感方面遲鈍的她,卻又總是在緊要關頭看穿他的痛苦。
 
─「很痛吧?」她說,語氣有些低落。
 
─「不…」習慣性的想安慰別人,不讓自己被擔心的心情驅使之下,他下意識開口之際,卻被她下一句話堵的說不出話,逼得去正視心頭上那道還未結疤的傷痕。
 
─「很痛吧…是被父親打到的…」
 
她邊說著邊垂下了視線,似乎是心有戚戚焉的凝視著他受傷的那隻手臂,突然溫和下來的語氣讓他有些不知所措…他不太記得那時候回答她什麼,只依稀記得是一些為自己什麼都做不到,無力改變父親想法,而讓戰爭走偏的喪氣話…
 
─「這種事情…大家都一樣,自以為什麼都知道才有問題呢!」她那時急急忙忙的說道,似乎是因為看到自己很喪氣的樣子,所以說話的樣子都有些心急,眼角還夾帶了些許淚水。「你跟你父親也是─別這麼快就放棄啦!以後或許還能…或許還有機會好好談一談不是嗎?」
 
那一瞬間,心頭上難以忍受的痛楚奇蹟似的消失了,彷彿一道暖暖的陽光照進了陰暗已久的角落,一種莫名的疼惜感讓他驅使他向前,第一次主動擁抱母親與拉克絲以外的女性…
 
一陣淡淡的肥皂香在擁住她的時候竄入鼻間,柔軟的觸感讓他流連忘返,或許從那時候開始,守護她的念頭就已經心底悄悄紮根,然後隨著時光的流逝和陽光的不時探訪,在他發現的時候已經漲滿了心房。
 
久而久之,他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看她的笑容;而在她臉上流下的淚水,卻像一根根銀針刺在他心頭,讓他痛苦得難以忍受。
 
所以…為了抹去在她臉上同樣因為無力改變而傷心的淚水,他邁開了自己的步伐,卻沒想到一轉身,他就失去了那抹金色陽光的蹤影…
 
她是他生命中的太陽,卻從沒想過,太陽的生命短得讓他心驚。
 
他見過地球的日出,也曾經陪著她觀賞著日落西下的美景;他總以為,在太陽西沉之後,就會再次從東方升起,帶給世界新的一天和希望,可是他想守護的那道陽光,卻在那之後宛如逐漸燃燒殆盡的白矮星,一步步走向毀滅…
 
她的生命,就像凋謝的向日葵般,以他無法跟上的速度迅速消失…最後在他與煌力挽狂瀾之下,只換回她永遠的睡眠,金色的短髮失去了光澤,小麥色的肌膚逐漸轉變成雪白,琥珀色的眼睛再也無法睜開,只留下一道淺淺的呼吸維持著與這個世界的聯繫,勉強讓他拉住她離去的腳步。
 
明知道應該放手讓她離開,卻又不願意失去那一絲絲的希望…
 
他已經不敢奢望兩人能一起白頭到老,他只求在有生之年,再看見一次她琥珀色的瞳孔,再聽一次她呼喚他的聲音,再擁抱一次她柔軟的身軀…
 
可是…一切,終究只是一個不可能實現的願望而已。
 
 
……
 
不知不覺中,在這個村子裡已經過了三天,他也逐漸熟悉的沙漠的生活,也慢慢了解為什麼卡佳里喜歡這個地方的原因─每個生活在這裡的人,他們永不放棄的戰鬥,跟大自然相搏,只求得一片生存的空間;與ZAFT的人對抗,只希望獲得完全的獨立;無論碰到什麼情況,這些人都並沒有放棄,儘管他們也有失敗的時候,但是他們從不畏懼跌倒,總是在下一刻又爬了起來。
 
除此之外,似乎是因為這裡單純的生活,他們的個性也和卡佳里一樣直來直往…
 
「嘿!阿斯蘭,回神回神…!」這幾天跟他逐漸熟捻的機械店的老闆,好氣又好笑的在他面前揮手,好半天,那個盯著展示桌上其中一副軍用望遠鏡的男人才猛然醒了過來,他眨眨眼睛,不明所以看向剛才呼喊他的人。
 
「怎麼了…啊,這麼晚了?」他記得自己進來的時候,才下午兩點…怎麼轉眼間天空已經染成炫目的橘黄色…「不好意思,你要打烊了嗎?」
 
「打烊是其次,你再繼續看下去的話,你會讓我很懷疑連個我是不是望遠鏡都做不好,要被你嚴格審視那麼久。」有些打趣的回答,眼前這個俊美的男人在第一天走進村子的時候就已經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而後也不知道是從誰開始傳的,他們才知道眼前看似柔弱的男人,竟然是在連續兩次大戰中,結束戰爭的英雄之一─阿斯蘭‧薩拉…
 
照理而言,這已經夠讓人吃驚了,但是實際上還有更讓他們聽到心臟足以衰竭的真相─這個人,就是他們心目中勝利女神的情人!
 
「…不好意思,我出神了。」尷尬的苦笑,他本來是想來這邊買副望遠鏡來觀星用的,雖然他覺得有不少星星用肉眼就可以看的很清楚,不過實事求是的個性,他有點想研究一下這邊春季的星空…「呃,我就拿這副好了,多少錢?」
 
「免費送你。」老闆也不囉唆,表情一副沒得商量,看到阿斯蘭還在發呆,乾脆走了過去,直接一把拿起來塞到他懷中。「選好了就快出去,我要關門了!」
 
「但是…這個…」拜託,這副怎麼看也是等級中上的那種…
 
阿斯蘭的冷汗滑過額際,心底的警鈴再次大作,自從那次和賽伊布談開後,對方把他和卡佳里的事情當作熱騰騰的新聞一樣,每個人盯著他的眼神都像是看到某個英雄,女人讚嘆他對卡佳里的感情,直說這種男人現在實在難找…男人則對他冒死善戰的勇氣束起拇指,直拍他的肩膀說他幹的好…
 
接下來才可怕,他從沒想當個英雄,可是這些人似乎巴不得想表達對他的熱情與歡迎,害他想低調住在這裡都有點困難─買食物果腹的時候,小至水果店,大致村裡的唯一一家餐廳,迫不及待想讓他變成吃霸王餐的客人,儘管他本人無意這麼做;當他看見他們在做些粗活,表示想幫忙…幫到最後,他都不知道為什麼會演變成所有人圍在他身邊一圈,一臉迫不及待想聽他和卡佳里相識的過程…
 
要是卡佳里聽到的話,大概也會指著他鼻子笑他活該,誰叫他長得那麼漂亮…
 
「多虧勝利女神的保佑,我們才得以存活。」根本不給他議價格的空間,對方直接兩手搭在他肩膀上,將他用力推出門口。「所以你就收下吧,我們也沒機會為她做些什麼了。」
 
砰!大門關上,像是害怕阿斯蘭反悔似的,沒過幾秒鐘鐵門也拉上了。
 
有必要…這樣小題大作嗎…
 
望著已經鎖死的鐵門,阿斯蘭無言。
 
還好星座盤在來之前就已經買好了…帳棚和外宿需要的用品,賽伊布答應用借的給他…不然再繼續這樣下去,他遲早會吃垮這座村子的…
 
「我看我還是早點離開好了…」一邊喃喃自語,阿斯蘭有些頭痛的摀住額頭。
 
嘆了口氣,望向左邊,忙完一天工作的男人們在笑聲中走回家;看向右邊,婦人們則紛紛出現在門口喚著自己的孩子吃晚餐;村內熱鬧的店家先後熄了燈火,在太陽西下的此刻,每人都歡愉的迎接屬於自己的那份溫暖。
 
─卡佳里最想看到的…就是這種和平吧…
 
阿斯蘭有些感傷的笑了笑,將這幕景象深深印到腦海裡,邊想著,要怎麼跟卡佳里敘述這一片和樂融融的氣氛,還有每個人臉上的幸福笑容。
 
腳跟一轉,阿斯蘭並沒有馬上回到一開始被安排的住處,反而步向賽伊布的家。
 
─還是先打個招呼再走。
 
他想著,默默在心中做了決定。
 
該是往下一個預定的目標前進的時候了。

(待續)

beatrice1119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罪與罰悲劇版─
日落‧燦華
 
C.E. 80年,4月底─
 
歲月如梭,時光飛逝。
 
距離上次彌賽亞之戰結束後,不知不覺已經過了五年,在迪蘭達爾議長死亡,鎮魂曲也被毀滅之後,拉克絲‧克萊茵應邀而加入了PLANT最高評議會,並再短短五年之中,與她父親登上相同的位置,成為PLANT的議長,並且在上任的第一年就與地球大西洋聯邦簽定了和平條約。
 
而後,更與貼身護衛,亦為連續兩次大戰名聲響撤全世界的駕駛員煌‧大和結為連理,盛大的婚禮在當時亦成為世界注目的焦點,那一個月中,各地政治新聞和娛樂新聞版的頭版絕對少不了這兩個人的名字。
 
說到拉克絲的私人感情,除了煌‧大和之外,還有「前任」未婚夫的阿斯蘭‧薩拉也是眾人關心的人物之一,只是在上次大戰結束後,他便徹底失去了蹤影;而現在,不管是地球或者是plant的新聞記者每個都爭先恐後的想搶先找到這名戰績同樣顯赫的戰士。
 
而這位幾乎讓所有人翻遍地球跟plant的傳奇人物,現下早已化名成艾力克斯‧迪諾,安安分分的待在plant首都的艾普留斯市,成為ZAFT研究部門的工程師,並且在暗地中幫助克萊因派監督主戰派份子。
 
……
 
「…所以,我在想,阿斯蘭你應該暫時避一下會比較好。」
 
諾大的室內,迴響著規律的機械運作所產生的金屬碰撞聲,有一名身穿白色襯衫與黑色長褲,藍髮綠眼的男人站在被一堆平均一米五高度,跑著密麻數據的機器之中,頭上雖然掛著通話用的耳機,手邊的工作倒是從沒停下來過。
 
「嗯…」聽著好友略微擔憂的關心嗓音,阿斯蘭偏頭,順手調高了儀表器上顯示的頻率數字,並且考慮著機器運轉週期的長度是否合適。「也好,我明天就遞辭職信,剩下的就麻煩你跟拉克絲了。」
 
欸!?
 
「等…等等…」聞言,話筒那邊的男性嗓音顯得有些顫抖,停頓了一下才又遲疑的開口。「…會不會…太快了?」
 
明天,現在距離他口中說的明天,也不過只剩下一個半小時不到,雖然煌早就知道阿斯蘭那種說一就不會是二的個性,只是細心的他總會考慮再三,確定一切都沒有問題之後才會行動…
 
這次做決定的速度,未免…快得有些不太尋常?
 
「不會。」盯著螢幕上的波動圖,阿斯蘭依舊面不改色的回答,已經習慣一心二用的他,早就已經練成就算邊聊天也能夠不減工作效率的本事。「本來…我就已經決定下個月要辭職,只不過提早了一點而已。」
 
想了想,他又補充。
 
「今年年初我已經跟拉克絲提過了…我想去地球旅行順便休息一陣,再決定接下來要怎麼走。」之所以那時候沒跟他親如手足的煌講清楚,除了私心之外還有一點不捨。
 
如果他的假設成真,那麼他說不定…
 
嘆了口氣,他命令自己別再去想,事情都還沒轉變到最糟糕的地步,現在杞人憂天也無濟於事。
 
「阿斯蘭…你…」總覺得字字合理的背後,似乎有更多的隱情,可是一時之間說不出哪裡怪異的他,卻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沒事吧?」
 
略微愣了一會,阿斯蘭才苦笑回答。
 
「真的沒事…不用太擔心。」不知道該說好友太過敏銳還是自己的偽裝不夠完美,阿斯蘭無奈的在心底悄悄嘆息,最後選擇說出一小部分的實情。「我只是想去…看看卡佳里。」
 
五年了…從現在距離她自盡的那天,已經過了那麼久…
 
然而,就算是現在,他只要一閉上眼睛,那抹染著血紅的絕美笑容依舊歷歷在目,
 
時間的流逝並沒有將這一幕拭去,反而在他的心上留下最深刻的傷痕。
 
思念,早就在夜夜的空寂中將他逼到一個極限,如同越纏越緊的纏絲將他裹在其中無法脫困而出。
 
不知道沉睡在孟德爾實驗室的她,是否安好?
 
「阿斯蘭…你不會做傻事吧?」隱隱約約察覺到些許不對的煌,聲音顯得非常急促不安,就算沒有面對面,阿斯蘭還是可以輕易想像出好友緊張的模樣。
 
「放心,我不會用這種方式送你新婚禮物的。」口頭淡淡的保證,其實他心理也沒有多少把握,如果他從拉克絲那邊得到的消息和推論轉為真實,那麼他就真的不敢保證…在那種情況下,他是否能全身而退…
 
「真的沒事,煌,我只是去旅行休假而已。」
 
再次強調,阿斯蘭很有耐心的等待橫亙在彼此之間的沉默,直到對方傳來一陣嘆息。
 
「請你小心點,阿斯蘭。」
 
「我會。」嘴角勾出一抹感激的微笑,他突然很慶幸煌沒有用視訊跟他說話,否則光是現在這種感傷的笑容,恐怕就會被他強力要求駁回…說不定還會擺出一副淚眼汪汪的樣子。
 
「煌,抱歉…」抑制不住的道歉猛然出口,祖母綠的眼眸底處閃過一絲歉疚。
 
「嗯?」
 
「讓你擔心了。」
 
終究,他嚥下心中浮現的一絲憂慮,決定一切等到查明狀況再說。
 
**************************************
 
其實,自從卡佳里陷入了睡眠時,他就不斷思索著現在的自己能為她再做些什麼…因為,在研究一段時間後,他跟煌得到的結果是─卡佳里永遠再也恢復不了人類的身分,SEED基因已經深入幹細胞太久了…現在就算要用煌正常的細胞來換,也已經為時已晚。
 
他們…所能做的,就只有那麼一點而已。
 
他不曾忘記當他得知結果的剎那,他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連唯一一道希望的光芒也埋入黑暗中,失去的悲痛與自責感在胸口中翻攪,全身的血液彷彿在瞬間抽空般,他瞬間失去了繼續站立的力氣,腦中一片轟然,耳邊回蕩的是絕望的喪鐘,眼中所看見的是她安靜直立在自己面前熟睡的模樣…
 
童話故事,終究只是個美夢,真正的現實殘酷的足以讓人心死─他再也無法看見總是閃爍著神采奕奕光芒的琥珀色眼曈,聽不到她喚他的聲音,也無法再感受到熟悉的體溫一回。
 
他和她,生與死,就像圍繞在她身邊那道玻璃,將兩人的中間畫了一道界線,他走過不去,她跨不回來;她只能徘徊在生死的邊緣裡,孤獨一人活在這片黑暗的空間,任由思念與愛戀充斥著空蕩蕩的心房,那雙想飛向天際的翅膀,卻因為他的任性而將她硬是留下,用愛情的枷鎖綁住她的行動…
 
「對不起…」
 
抱著冰冷的人型試管,他分不清臉上的究竟是淚水,抑或是因為他緊靠著冰冷的玻璃凝結而成的水滴,他只知道自己的心再次被撕成兩半,短短幾年之內嘗到痛徹心扉的失去三次。
 
「等我…等我…卡佳里…」
 
一聲又一聲的道歉,終究喚不回佳人的回眸一笑,他只想請求她停下腳步一會,待他完成該做的事情就會追上去,如果不能廝守一生,那麼至少請給他一個幸福的瞬間─那就足以構成永恆。
 
……
 
「航班B65473,15分鐘後於洛杉磯機場落地,請各位旅客繫上安全帶…」
 
機長細心重複的叮嚀喚回阿斯蘭的意識,斜靠在座位上閉目養神的他在此時緩緩睜開了眼睛,湖水綠的雙瞳蒙上一層霧氣,眼角也夾帶著些許的淚水,他無法克制的抬起一手遮住眼睛,藉以掩飾痛苦的表情。
 
─卡佳里…
 
無意識的張口閉口,午夜夢迴之中總是充斥著那抹金黃色的身影,有時是過去的回憶,有時是一片金黃色的向日葵花海─她沉默的跪坐在自己面前,一遍遍用手輕輕描繪他的臉型,唇邊漾出幸福的笑容,最後才開口─
 
─阿斯蘭,活下去。
 
他想伸手將她擁進懷中,嘗試擁抱專屬於他的陽光,但是他發現自己每次都無法動彈,想說什麼的時候,聲音彷彿卡在喉嚨似地無法說話…一開始,他會用盡全力去掙扎,想開口告訴她他的自責無奈,想動手鞠起那抹溫柔的微笑…到後來發現自己怎麼努力,身體也無法移動半分時,他只能睜大自己的眼睛仔細記住她的表情,用全身去感覺她如陽光般的氣息,聽著她唯一肯開口對他說的一句話…
 
什麼時候,他才能再次擁抱她?
什麼時候,他才能再次和她團聚?
什麼時候,他才能放開一切,跟著她一起飛往親人所在的那片天空?
 
他不知道,也不願意去多想,他只是想著…假如有那麼一天,那麼他應該準備些什麼帶給卡佳里…只是,所有的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唯一能伴隨他的只有靈魂和記憶…
 
更或者什麼都不會留下,而那個夢境也不過是他過於思念所產生的幻影。
 
那麼…去圓夢吧!
 
一圓和平之夢,順道去看看卡佳里以性命換來的和平世界,關在冰冷的人型試管中,待在一片黑暗的她,根本無法親自去看著在地球上盛開的花朵,聽見家人團聚歡樂的笑聲,也無法感受到地球清新的空氣…
 
感受到機身在前輪著地時的震動,阿斯蘭放下右手,轉頭凝望著窗外的停機坪半晌,隨後像是下定決心般的吐了口氣,閉上眼睛。
 
他知道,卡佳里不喜歡他這般折磨自己,假如說他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她能露出以往的笑容,那麼卡佳里的希望就是他能找到幸福…
 
活著的幸福。
 
濃郁的悲傷緩緩從眼中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邃的溫柔,在確定穿梭機完全停下後,阿斯蘭熟練的解開了安全帶,將擱在胸口上的墨鏡戴上之後,他從座位上站起來,然後拿出放在座位正上方一只黑色背包,領著奧布的護照走向出口。
 
這次的旅行,就是為了她才決定啟程的。
 
……
 
─「哪,阿斯蘭,我們去逛街買衣服。」
 
正拿著當天行程表唸給她聽的他,整份文件從他的手上滑落到地上;而打算出去吩咐其他人做事的奇薩卡差點滑倒,連送早餐到書房的瑪那都激動地拿手帕擦淚,直說小姐終於長大了,總算對服裝有點自覺,不需要她來操心…
 
事實上,是他們三人完全會錯意她的意思。
 
他還記得,亞金‧杜維一戰結束後沒多久,那時正好處於她接任首長的前三天,一直不明白為什麼她那一個星期一直皺著眉瞪著他的衣服…再次望向那雙頗有怨言的金眸,他隱隱約約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他的猜測下一秒立刻成真。
 
─「整天穿的像烏鴉一樣,看久了心情跟著會很鬱悶的!」她舉起一隻頗有威脅性的食指,囂張的在他身上筆劃一番,最後思考片刻之後,下了一個結論。
 
─「好,決定了,我們走吧!」
 
於是乎,他就被喬裝過的她給拖了出去…而後他們在車上爭執了許久,最後雙方終於願意各退一步,他願意陪她一起逛街,但是衣服只限於一件襯衫,而樣式顏色價錢全權由她決定,他不會有任何干涉。
 
─「綠色,一定要綠色!」
 
一進到男裝店,雖然女性的店員想前來招待,卻被卡佳里全部給踹回服務台,乖乖在那裡等著他們去結帳;而卡佳里也沒他想像中的麻煩,她彷彿早就已經決定好要讓他穿什麼樣的衣服─因為她在翻襯衫的時候表情是十成十的不耐煩,嘴邊直念著這件顏色不對,那件樣式不適合他之類的…
 
他乾脆發揮自己最擅長的耐心等待,在她跟衣服堆奮戰的時候,一邊與她閒聊,一方面轉移她的注意力,順道降降她的火氣。
 
─「為什麼一定要綠色呢?」他問,真的不是有心…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因為她掉到水裡渾身濕淋淋的…在烤乾衣服的時候又不死心奪槍,結果就是春光外洩…他絕對沒有意思想占她什麼便宜,只是他過目不忘的記憶力,自然就記下她內衣的顏色…
 
印象中,也是一抹深色的綠。
 
─「這樣才和你的眼睛顏色相配!」理所當然的回答,金色的頭顱鑽到從衣服堆中鑽出,然後又埋入另外一排,淘汰掉的衣服則被她一一扔到身後,不知不覺間堆出了一座小山。「而且,你不覺得那是最漂亮的顏色嗎?」
 
─「怎麼說?」其實相較之下,他比較喜歡金色。
 
─「那是最接近大自然的顏色啊!」終於抓出一件衣服,不過她皺眉瞪著眼前的襯衫半晌,然後乾脆拿過去在他的身上比了比,最後搖頭不滿意又轉身調頭繼續找。「…啊,對,你有去過大峽谷或者是尼加拉瓜大瀑布嗎?」
 
─「沒有…沒什麼時間…」怎麼話題又跳到旅行了?
 
─「下次有機會我們一起去看看吧!我之前也沒去過呢!」她轉頭對他微微一笑,琥珀色的眼睛閃動著興奮的光彩,然後拿出她歷經半小時的戰果,同樣在他身上稍微比了一下之後,總算滿意的點頭。「聽說很壯觀喔!」
 
─「好啊。」他笑著允諾,牽著她的手一起走向櫃檯。
 
……
 
順利撘上預定的飛機,從洛杉磯機場直飛賭城拉斯維加斯的方向,當他背著行李出海關時,多虧拉克絲事先安排好的情報網,那名調整者的海關只在看到他的護照相片時挑高了一道眉頭,最後翻回印著奧布國旗的封面,刻意停了一會才從窗口交給他,低聲說了一句。
 
「請節哀順變…希望您的旅途順利。」
 
「謝謝。」苦澀的勾起嘴角,他再次戴起了墨鏡,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人來人往的地方,搭車去了預定的飯店休息一晚,決定隔天早上再出發。
 
跟飯店的櫃檯check in後,他隨意吃了點東西就回房休息,既沒有去參觀一下當地最有名的賭場,也沒去看幾場魔術秀或者馴服猛獸的表演…應該說,對於這些東西他並沒有很感興趣─以賭場的機器而言,是否能賺錢就跟機率大小有關,而早就高分通過微積分等複雜的數學課程,他自然知道這些遊戲機所運轉的期望值都等於零,與其花那些錢浪費時間,倒不如多看幾眼沙漠的夜空。
 
─「沙漠的夜空?」停下手中的刀叉,他有些訝異的看著在正對面吃的津津有味的卡佳里,頭一次沒去糾正她不及格的餐桌禮儀。「晚上出去…不是很危險嗎?」
 
他並沒有實際去過…因為那一陣子他回去殖民地,所以當時追著煌到地球的人是伊薩克和迪安卡,不過日後也沒聽過他們再說些什麼,只曾經聽說那邊的天氣熱到根本難以想像,再加上夜晚風沙大,還不時有肆虐在黃沙上的風暴產生…
 
─「可是那才沒有光害啊!」天性一向很樂觀的她,字典裡面大概沒有畏懼這個詞彙,就算是毒蛇猛獸遍地的叢林,她大概也只會當成是冒險的一種,反而會比較想研究叢林裡各種不同的生物。「很奇特的感覺…我也不會說,但是說真的,看著那樣的天空…我會覺得,其實人真的很渺小哪…」
 
最後的話並沒有說完,但是即使她沒開口,從感傷的語氣中就可以推出…
 
即使人類知道自己的渺小,卻還是不斷自我征戰著─為了不同種族的生存。明明身上都留著紅色的血液,也都有相同的喜怒哀樂,卻就是容不下另外一方的存在,非要爭個你死我活…甚至不惜動用核武來毀滅對方,以大規模的屠殺來成就自己的勝利。
 
沉默半晌,他對她露出了一抹安撫的微笑。
 
─「一起努力吧?」
 
─「嗯!」她露出一抹陽光般的微笑,因為久坐辦公室的緣故,使得肌膚從原本的小麥色轉變成白皙,雙眼底下也浮出了一層淡淡的黑眼圈…
 
但是,那絲毫不減她笑容中的美麗。
 
……
 
抬頭凝視了窗外一會,再俯瞰底下熱鬧的城市…阿斯蘭知道自己的希望泡湯了,燈火通明的夜晚,只差沒把夜晚照成白天的光亮了…他想好好看看繁星點點的夜晚也無緣,只好等待下次的機會─說不定去探訪賽伊布的時候,假如運氣好碰到沒有月亮的夜晚,他會認真考慮在外宿一夜。
 
想了想,他從行李袋中取出換洗衣物,決定今晚先早點休息,明天一大早再搭小飛機從空中俯瞰整個大峽谷。
 
─說不定,今晚能再見到她…
 
任由冰冷的清水從頭上澆下,阿斯蘭閉上了眼睛,露出一抹懷念的笑容。
 
*********************************
 
何謂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他總算見識到了。
 
從飛機上鳥瞰整片深褐色的土地,阿斯蘭不自覺摘下了墨鏡,忍不住睜大了眼睛想看清楚,凹凸不平的地形宛如定格的波浪,其中還有些許點綴的綠色植物,以及鑲在山谷群間的湖,排出一幅壯觀的景緻─他真的從沒想過,在經過時間的風化之後,會焠煉出如此精緻的圖畫…
 
─「聽說很壯觀喔!」
─「下次有機會我們一起去看看吧!我之前也沒去過呢!」
 
耳邊回蕩著少女的笑聲,如同祖母綠寶石的眼珠瞬間失去了耀眼的光暉,阿斯蘭默默垂下視線,有些感傷的凝視著底下的景色─不同於其他興奮的旅客拿著照相機猛拍,而是將他所看到的一一記到腦海之中…
 
「大哥哥。」一道童稚的聲音從左手邊響起,他疑惑看向來者,在看到對方金髮金曈的模樣時,彷彿有道閃電劈中了他,讓他當場無法動彈…
 
─卡…佳里…
 
他痛苦的閉上了眼睛,深呼吸好幾次後,不斷告訴自己對方跟卡佳里不是同一個人後,才又緩緩睜開,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有什麼事嗎?」細看,這才發現小女孩身穿一件鵝黃色的洋裝,手上緊緊抓住一台銀色的數位相機,正睜大了眼睛盯著他瞧。
 
─說不定卡佳里小的時候…穿起公主裝…就是這個樣子吧?
 
不,更或許…在她強烈的排斥之下,要她乖乖穿著裙子根本是天方夜譚…他見識過卡佳里對裙子的厭惡程度,只要一聽見要穿上禮服去應酬的時候,琥珀色的眼睛就會反射性地瞇成一直線,然後咬緊下唇…最後想出各式各樣的藉口努力勸說瑪那不穿裙子不影響禮儀的效果…
 
雖然大部分的時候都是卡佳里獲勝,不過偶爾也有幾次失敗。
 
這時候就會看見她臭著臉瞪著那件禮服,彷彿對方跟她有什麼深仇大恨一樣…有一次更離譜,直接轉頭問他腰間的配槍可不可以借她,還說只要在禮服上面轟個洞就不用穿了…嚇得他趕緊跟著奇薩卡迅速將身邊所有可能威脅到禮服的槍枝或刀子全數收起來,以免她真的因為衝動作出什麼傻事…
 
思及此,他忍不住露出一抹笑容…直到小女孩說出下一句話為止。
 
「大哥哥長得好漂亮喔!」或許是因為小孩,所以說的話比較純真…說難聽一點就是直接,至少對男人來說,他不認為有哪些人會聽到自己被人家用稱讚女性的辭彙來描述自己…
 
至少他認識裡面的,沒有,而對脾氣最糟糕的銀髮好友而言,那更是禁忌。
 
可是,站在他眼前的…是個孩子,而且是長相和卡佳里極為相似的女孩,他說不出什麼重話,更遑論發火─他發現自己只能哭笑不得的跟對方大眼瞪小眼,最後任由小女孩再走近幾步,只差沒整個人撲上來了。
 
「大哥哥,可以讓我幫你照張相嗎?」小女孩張大了眼睛凝視著自己,金色的瞳孔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照相機在她的手裡似乎抓得更緊了。「大哥哥的眼睛好漂亮,我還沒見過這麼漂亮的綠色耶!」
 
……
 
─「阿斯蘭的眼睛真的很美。」
 
某天晚上,因為前一星期去各地巡視戰後興建的程度,因而耽誤了幾天的文件,所以她留在辦公室裡面加班,而他也陪在她身邊一起努力,一直到大約凌晨五點的時候,所有的工作才告一段落…她整個人放鬆的靠在自己身上,已經陷入半睡半醒狀態的她,突然蹦出這麼一句話。
 
─「诶?」他將她打橫抱起,然後轉了個身坐到紅色的沙發上,一邊輕撫她的背哄著她睡,卻在聽到這句話吃了一驚。
 
─「真的喔…每次,就算再怎麼煩惱…只要看到阿斯蘭的眼睛,就覺得很安心。」她說,眼皮卻開始控制不住的下垂,音量也越來越小…甚至還忍不住打了幾個呵欠。
 
─「這樣嗎…」忍不住將懷中的金髮人兒摟得更緊了些,他趁她不注意的時候在她的頭上印了個吻。
 
─「嗯…最喜歡…阿斯蘭…」她邊說著,然後緩緩進入了夢鄉,露出一抹甜美的微笑…
 
陽光透過窗戶的格子篩落進來,照亮了紅色的地毯,也將她細小的身軀圈入了陽光之下…在金色光芒的反射下,她的睡臉顯得美麗又安祥,讓他忍不住看得出神,只能愣愣的任由自己的視線停在她的臉蛋上,收不回來。
 
……
 
「…好啊…等下,我也來幫妳照一張如何?」他對著小女孩微笑。
 
「嗯!」女孩露出興奮的笑容,然後迅速拿起準備好的相機,將他那一瞬間的溫柔微笑與背後的藍天一起照了下來。
 
他沒有想到,一年後,遠在plant的煌與拉克絲在迎接新生命的誕生時,透過克萊茵無所不在的情報網,收到了這張…阿斯蘭‧薩拉生平最後一張照片,彷彿就是上天刻意算好似的…用這種方式,讓這兩人接收到他最後來不及送達的祝福。
 
**********************************
 
他真的沒想過…自己還會再來一次這裡,這並沒有在他預定的行程計畫中。
 
預定該轉機到非洲的班機延誤,而由於戰爭結束的關係,地球上各國都開始往奧布靠攏,地聯似乎也因此不得不同意讓奧布的居民不用辦簽證,只要拿著護照就可以到美國各地,而歐聯在那之後似乎也開始跟進…所以,一確定即將飛往非洲的班機要到隔天才出發後,他被航空公司安排一個可以住下一晚的飯店,在百般無聊之際,他只好選一個距離飯店最近的觀光景點。
 
沒想到…竟然是這裡…
 
當他看著飯店提供的當地導覽手冊時,忍不住泛起了一絲苦笑。
 
凝視著眼前一望無際的大洞,阿斯蘭的眼神顯得複雜而悲傷,一時之間,他不知道釀成這場悲劇的人,究竟應該是身為調整者的父親,或者是那些為了求勝而不惜犧牲自己軍隊人命的地聯…
 
數年前,他得到Justice之際,看見了plant隱瞞在人民面前的黑暗面,注意到壓在父親眼底深處的冷酷,那種為了求勝而不惜選擇任何手段,而且勢在必得的決心,還有拉克絲神色肅穆堅決的表情,再再震撼了他的心靈,以往所相信的一切在那幾天開始動搖,一切似乎脫離了應有的軌道…
 
自從…自從他那次對煌痛下殺手的那時候開始,究竟誰是敵人,誰是夥伴…一切都開始走樣。
 
─「因為被殺而殺人,又因為殺人而被殺…這樣戰爭會結束嗎!?」
 
卡佳里哭泣的指控,痛撤心扉的怒吼─每一個字都狠狠的敲在他的心板上,他那時候才猛然發覺,其實他們所希望和平的世界其實是一樣的,可是彼此之間,究竟又是為了什麼而戰,又為了什麼必須痛下殺手呢?
 
就像她說的…這樣,真的會結束嗎?
 
每個拿著槍上戰場的人都渴望結束戰爭,保護自己的家園,找尋一個可以留給自己,留給未來的和平所以犧牲…但是,這種結果是他們想要的嗎?不論是被父親欺騙的「割喉作戰」計畫內容而犧牲的士兵,亦或是那些被地聯欺騙需要保護總部到最後一刻的士兵…
 
他們…都死的,太不值得。
 
阿斯蘭蹲了下來,撿起地上殘缺不全的磚塊,透過墨鏡,忍不住想像當時因為微波爆炸而導致整片土地瞬間因為過熱而蒸發爆炸的景象…他還記得,當時透過ZAFT情報網第一次看到阿拉斯加基地的全貌,他還為基地嚴密設計的兵力部署感到讚嘆,那裡以防守而言,絕對堪稱完美…ZAFT若要攻下那裡,勢必要花上數倍的兵力才能強行攻破。
 
如今,一切已經隨著時間而消逝了。
 
清風在耳邊環繞,往事依舊,但是佇立在這裡的人事早已全非,身邊的遊客來來往往,不知不覺中,頭頂上的太陽已經逐漸移向西方,橘紅色的夕陽在地平線的底部散發著熱力有餘的光芒,將整片光禿的大地染上了一片血紅,眼前的大洞因為光線照射的角度而摻雜的些許陰影進去,讓眼前的景象變得更加森冷…
 
自然人與調整者的關係…現在雖然還稱不上真正的完美,但是至少,世界正慢慢走回正軌,相信人人盼望的和平遲早有天會到來…
 
抬頭,凝望著飛過天際的白鴿,阿斯蘭默默在心裡祈禱著。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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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只聽了disc2的第三篇...

(→因為聽不懂日文...)

beatrice1119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公告,測試用(被扁)



beatrice1119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罪與罰,番外惡搞文。


前言:
      什麼叫做惡搞!?
      惡搞就是,把一篇好好的虐文寫成爆笑文。

beatrice1119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4) 人氣()

儘管心裡很不服氣,但在那傢伙的指示下,雪玫確實如願看到了英文的標識,找到拍賣會場的方向。

瞪著台上那尊從羅浮宮神不知鬼不覺運出來的摩西雕像,雪玫決定放棄去探討貨物的真假性。轉身安靜低調的回到艾柏特身旁,坐下。

暈黃的燈光灑落在淺灰色的雕像上,襯托出摩西的莊嚴──從台下的角度看,更有種肅然起敬的衝動。

嘆氣,雪玫不禁回想起剛才預見的神祕男子,更難以忽略內心狂拉的警報──從以前,溫妮就曾嘲笑過她就像一隻獸,本能的會感應到危險而避開災禍──就是腦袋不行,四肢發達之意。

那個男人的笑容很虛假,她也感覺的出來對方絕非正派人物……但是,好像對她沒有惡意,那時露出的殺氣,恐怕也是刻意讓她查覺,彷彿就像是……

刺探?

但,為什麼不直接下手……他大可神不知鬼不覺的殺了她,而且不會引起其他人注意……在那種地方,要掩飾殺人的行徑輕而易舉,何必放她走?

他到底在想什麼……

「怎麼了,心情不好?」見到雪玫那張極度不悅的臉,艾柏特只瞥了一眼就注意到她似乎才剛發過一頓火。「碰到什麼人?」

「……這個拍賣會的主辦人。」咬牙。

憶起那副帶著嘲諷的笑,雪玫就忍不住想發飆,手上的扇子發出刺耳的碎裂聲,脆弱的扇骨在雪玫一雙巧手的使力下,已經冒出些許的裂痕。

「妳見到了?」運氣這麼好?他們還沒動身,對方就自動送上門了。

艾柏特忍不住挑眉。

「但是他堅持自己是無辜的……」可恨哪……那個口氣跩的二五八萬,下次見到他,她一定要把對方的骨頭給拆了再丟到大海去餵鯊魚,好洩心頭之恨!「說什麼拍賣會的物品都是從正當管道來……天底下有那種好事?」

沉默半晌,艾柏特沒有搭話,腦海中已經浮現幾個可疑的名單。

「恐怕是有的。」

「我才不信。」雪玫搖頭,注意到台上那尊由米開朗基羅雕刻的摩西像,目前正由美國的黑幫與義大利的黑手黨在競標……可想而知,那東西裡面的附加價值肯定有問題──等下頭一批檢查的就是那尊!「除非是組織或是團體行動……問題是,目前就我們知道的,沒有幾個有那種能力做這種大案子。」

地緣關係、跨國還有人員聯絡都會影響結果──由第一批人得手後轉賣,再經過多種不同管道轉運,最後聚集到這個拍賣會上──每一樣都是價值連城的藝術品,沒有經過精密仔細的規劃,可無法躲過國際警察或是CIA的追蹤。

「……不,有一個。」皺眉,經過雪玫在旁邊低聲滔滔不絕的分析,讓艾柏特的頭更痛了──他們兩個這次可中了大獎,受了對方的邀請而不自知。

「哪有可能?」斜眼看,雪玫露出壓根就不相信的表情。

「真的有……那些傢伙,過了十年又捲土重來了。」苦笑,決定把話題一轉,艾柏特拍拍雪玫,示意她注意台上的那尊雕像。「妳知道他是誰吧?」

「摩西,分紅海的那個。」舊約聖經裡面的出埃及記有記載。

雖然知道艾柏特刻意轉移話題,但雪玫不打算計較──有些話不適合在公眾場合攤開來談,而且艾柏特從不曾敷衍她過。

雪玫之所以對這個傳說中的偉人有印象,其中一個原因是,根據地理學家的研究,紅海確實有被分開的跡象──而且時間點差不多和聖經上記錄一樣。

「那妳知道,當時阻止猶太人出埃及的法老名字嗎?」再問。

「不知。」一邊分心回答,雪玫一邊狠狠的瞇起眼睛,瞪著剛才奪標的黑手黨──果然還是當地的比較有利,省下運費,預算可以再擴大……

「拉美西斯二世。」答案是埃及史上有名的開明君主,將埃及帶向富有的法老。

「嘎!?」開明的君主,虐待猶太人?

但是,這不是重點吧……

雪玫歪頭想了想,還是不知道艾柏特在打什麼啞謎。

「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的是……這個拍賣會有很重的暗示在裡面──針對我們。」艾柏特感嘆,這下也不用再去調查,可以直接確認了。

──plasia十年前的長老之ㄧ,拉美西斯被他們殺了,現在來個「拉美西斯二世」繼承這個位子,這不是宣戰是什麼?

溫妮的第六感……實在是神準到無話可說。

「我聽不懂……」

「事後我會再跟妳談,先集中精神,我們的獵物來了。」低聲安撫依舊一臉困惑的雪玫,艾柏特的銀眸中閃過些許的不捨──隨即快速歛去那抹光。「剛才是倒數第二個,接下來是『最後的晚餐』。」

回神,雪玫立刻反駁。

「是聖瑪利亞感恩修道院的『地契』。」

不過,不管是哪樣,毫無疑問的──這是今晚拍賣會的壓軸。

艾柏特苦笑,伸手輕拍她的頭──儘管雪玫有時會抗議自己已經不是小孩子……但是,這是他最能表示親密的方式了。

他的摯愛呵……只能,當他的妹妹……

他發誓過的……絕對不能像那個人重蹈覆轍,愛會使人深陷而瘋狂,即使理性如那人,到最後還是選擇了背叛……只因為,那人的心靈太貧乏,空虛到……除了「虹」以外的人,連朋友都沒有。

所以那個人被逼的無路可退,只能從極度的悲傷逐漸轉變成瘋狂,最後變成一種恐怖的執念──毀滅。

──既然這世界沒有容身之處,那就毀了,再重新開始就好!

那個人叛變後,被溫妮逮到的他,眼角藏著絕望的淚水,可卻瘋狂的笑著述說自己叛變的緣由……那是怎樣的心痛和絕望才會導致如此?

溫妮冷著臉,連猶豫也不曾……抬手一揮,結束了那個叛徒的性命。

那一幕的真相實在太過震撼……當時自己才剛滿十五歲,加入「虹」沒多久就發生事情……從那之後,他便與組織內所有人保持一段距離,必要時伸出援手,也會主動替對方著想……

唯獨,不去觸碰對方的內心深處……

他一向懂得如何拿捏分寸,待人處世的進退得宜──可是,自從碰上雪玫,他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學會了縱容,寵溺的任她予取予求,等到感情萌芽後,他已經來不及阻止。

所以,他很害怕,害怕自己也有一天……或者,雪玫……會走到這步田地。

他們不能相愛,不能結婚生子;與其說是「虹」的規定,倒不如說是先天上的限制,以確保七個不同基因的體質能傳承下去──倘若強行生子,那孩子不是天生畸形、遺傳性病變,不然就是活不過十二歲……早有祖先試過,以身試法的嚐過教訓。

那麼,就做家人吧……至少能待在她身邊……

不願放棄、不願失去、不願放手……在這麼多個不願裡,他努力的取得平衡,卻發現愛情的天平……永遠和理智差了一段距離──儘管在他苦苦支撐,隨著雪玫的年紀增長,時間流逝……撐起平衡的中心點卻逐漸偏移。

他不是沒注意到,雪玫刻意的任性,有一半是因為他──那雙黑玉般的眸子,從一開始就露出些許的依賴,而後開始摻雜愛慕的成分……他其實很早就注意到,只是裝傻的忽略……

「艾柏特,要開始囉。」注意到隔壁的男伴又神遊太虛,雪玫暗自嘆口氣,決定任務結束完之後一定要好好烤問他……葫蘆裡賣什麼藥。「摩西像從舞台上撤下了。」

猛然回神,只見眼前的舞台一片空──像是刻意培養氣氛似的,主持人正滔滔不絕介紹幾乎人人都聽聞過的文藝復興大師──雷奧納多‧達文西,有名的藝術家,更是在當代無人能及的發明家和醫生。從解剖開始、繪製人體黃金比例圖──用一種奇特的方式記載他暗自研究的結果報告。

傳言中,用鏡子才能觀看全文──因為剛好是左右顛倒的文字。

另一個傳言,則是達文西的知識水準遠超於當時文藝復興時期,跟現代人的思想已經頗為接近──這不是指他的思想前衛,亦非突顯他在醫學方面的研究──而是他所畫的各種機械圖,土木工程的設計圖,已具備現代的水準……

若說現代有個愛因斯坦,那麼文藝復興的奇葩就是達文西。

但是──

藏在面具下的銀眸閃了閃,艾柏特下意識的抿緊唇線。

成就可與他們兩位並駕齊驅的,現代有一個──只可惜走偏了叉路,成了「虹」的叛徒而死亡……那個人也是天才,憶起和對方相處半年的時間內,那人什麼都可以不帶,唯獨筆跟紙例外。

厚厚的筆記寫了許多關於他們身上基因的情報,包含使用能力時和寶石的同步過程,還有哪些情緒會影響到同步率,該如何改進,如何壓制力量失控的夥伴,使他們冷靜下來的具體方法……

他甚至還想實驗,嘗試將這七種基因的限制打破……造福人類。

就算過了那麼多年,艾柏特偶爾還是忍不住自問──其實,出發點都是善意的,他不懂為什麼換了人做,對方就被定義成叛徒、無可救藥的罪人?

──只是想造福人類,只是想用雙手保護自己必須以性命捍衛的東西……究竟,錯在哪?為什麼所有的心意到最後全都變了樣?

他們引以為傲的信仰,到底是什麼?

「艾、柏、特‧奧、蘭、迪。」狠狠瞪了對方一眼──她就知道,一沒注意就開始販神遊太虛的老毛病!「你再不告訴我上限,小心到時候我開價把整個梵蒂岡給賣囉!」她可是摩拳擦掌等很久了。

總算注意到旁邊女伴的心情極度不佳,艾柏特猛然回神,露出些許歉意的苦笑。

「抱歉。」

「別跟我道歉,到底是多少?」面具底下的她忍不住蹙眉,不知為何,她真的很討厭他的道歉──莫名奇妙的排斥。

猶豫半晌,艾柏特才略為遲疑的說道。

「……沒有。」

「沒有!?」某人傻眼了。「真的假的?」

喂喂喂,小心她到時候開天價,真的把梵蒂岡給賣了喔?那個古蹟的市價,再加上信徒的捧場──買座無人島進行觀光業綽綽有餘。

「嗯,我問過了,真的沒有。」儘管他擔心現在這麼說,雪玫會獅子大開口……

只是,在這種場合──他懷疑,不開口,地契就等著被別人給吞了。

正當他們倆在小聲爭辯的時候,台上的主持人開口了。

「現在進行拍賣的是最後一件──聖瑪利亞感恩修道院的『地契』,最後的晚餐展示之處──」

話落,舞臺前緩緩降下純白色的布幕,只見主持人抬手一揮,投影片的燈光便打在布幕上,倒映出繪有「最後的晚餐」的壁畫。

鮮明的顏色和線條勾勒出西元初的景象──耶穌坐在正中央,往兩側攤開雙手,與他的十二位門徒享用最後的晚餐──閒適的神情,與慌亂的十二門徒成了鮮明的對比,背叛了耶穌的猶大,在畫面上的最左方,一手拿著錢袋,離耶穌最為遙遠……

台下一片驚呼,很明顯的……修道院的地契被竊,在這種非法場合下,已經是公開的秘密……恐怕一開始誰都不相信,只是抱著看戲的態度吧?

接著,一位助手小心翼翼的推著可移動的展示檯到白色的布幕前──已經有些泛黃的紙張裝在玻璃框裡──接著,布幕上的畫面隨即被分割一半,顯示出地契放大的樣子……

「底價8000萬歐元,請出價。」

此話一出,台下的人群立刻表態,價錢以百萬歐元為單位起跳,越爭越激烈──但是,雪玫卻異常安靜,只是專注的在一旁看。
 
「8100萬!」
「8200萬!」
「8400萬!」
 
……
 
「雪玫,妳不喊?」有些訝異身邊的人兒竟然這麼安靜,艾柏特轉首,卻無法瞥見雪玫的表情──因為扇子遮去她大半的臉。
 
「要啊,只是要等。」低聲回答。
 
但艾柏特在此時卻無端端打了個冷顫──為她過於冷靜的語氣。
 
「……妳在打什麼主意?」他有預感……她……絕對會亂來,而這次他可沒把握能夠阻止她一個勁的往前狂衝。
 
「競標時,除了知己知彼以外,還要懂心理戰術啊……」豔麗的紅唇勾起,雪玫的表情露出些許期待。「打過不少官司,你應該知道吧?」
 
「所以……接下來我能做什麼?」嘆氣,知道自己節儉成性的習慣絕對無法適應她的,艾柏特隨手一抹臉,等待下文。
 
不該逞強時他絕不搗亂,艾柏特知道這次任務自己只是扮演輔助角色,因此,他給予她完全的信任──那是雪玫最缺乏,也是最渴望得到的……
 
認可。
 
「……麻煩你到會場外……把那些打算以現行犯逮捕所有人的地方警察、CIA等人打發掉,被發現了會很麻煩的。」下意識的抿唇,雪玫將音量壓至最低。
 
既然是秘密接下的任務,那就必須隱密到底──他們沒打算讓梵蒂岡被纏上,以免珍貴的金主被落人口實──畢竟,他們雖然也有在接其他的case,但是那些酬勞頂多能糊口,購買一些必須用的軍火……
 
真正的硬體設備投資,還是需要教會的協助。
 
「知道了,自己小心點,等下在後門會合。」
 
點頭,低聲吩咐後,艾柏特不著痕跡的躲到暗處,而後悄悄離開。
 
啊……到九千萬了嗎?
 
一雙眼邊確認沒有人注意到艾柏特的行蹤,雪玫邊分心聽著其他人喊價的數字,而後將視線拉回舞台,接著,毫不猶豫的拋起手中的扇子,在空中劃了個弧度後再次墜回到手中,這個舉動毫無疑問吸引了全場人士的注意。
 
在起身的同時,朱唇輕啟。
 
「一億。」
 
清亮的聲音在會場內迴盪著,驚呼的聲音此起彼落,所有人目不轉睛的瞪著站在最後面,無端端殺出來的程咬金。
 
藏在銀製面具下的黑眸閃爍,紅色的禮服襯托出雪玫內在狂傲不羈的氣質──宛如一朵盛開的薔薇,帶刺的氣息讓人不敢上前攀折,只能在遠處觀望她的美艷。
 
最後,還是主持人勉強控制住場面。
 
「一億,還有人要加價嗎?」
 
像是被喚醒似的,估算了自己的財力後,還想繼續廝殺的大有人在。
 
「一億一千萬!」前排一個身穿西裝的男子繼續高喊。
「一億一千五百萬!」右前方的金髮男子亦不甘示弱。
「一億兩千萬!」同一排身穿水藍色禮服的女子,也開口喊價。
 
……
 
鳳眼一飄,雪玫注意到跟她搶地契的人──其中一個還是義大利的黑手黨,標下了大衛像,好像還嫌不夠;另一個似乎是世界有名的財團,印象中那個總裁似乎對畫作很有興趣,而且跟「虹」中的奧瑪是死對頭;最後一個是另一位皇室出身的正統女王繼承人,不過傳聞中,走秀是副業……
 
有意思。
 
「一億五千萬。」要開價,有誰能比的上她心狠手辣?
 
但是下一秒她的自豪立刻被推翻。
 
「三億。」
 
聲音的源處,就落在她後方的兩排──雪玫下意識的回頭,當場倒抽了一口氣。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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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理生命科學概論期末報告  基因與舒曼

 

 

DNA時代一共有六片,每一片都離不開基因對人體的探討。然而,引起我感觸最深的還是「大腦的藍圖」,剛好和我以前所閱讀的西洋音樂史有所關聯,也對幾位音樂家的死因有了些許的理解──在此,則以舒曼為例。

 

舒曼是浪漫時代的大師──1810於德國出生,1856年在精神病院逝世,享年46歲。1844年憂鬱症發作後,他的精神狀況便每況愈下,1850年精神開始呈現異常狀態,1854年的2月有自殺紀錄,最後1856年在精神病院過世。

 

影片曾經提及,有兩點會影響人的情緒,一是外在環境因素,二是血清素的多寡──有片段顯示出,專家曾拿自殺者的大腦與車禍致死的死者腦部比較,前者腦中幾乎沒有血清素,最後甚至推斷,強迫症、憂慮症等心理疾病,除了外在環境的壓力外,血清素的不平衡也是主因。而第17對染色基因則會影響血清素運送體,另外,血清素無法由人體自行產生,需要靠含有葉酸的食物來攝取;因此,血清素的回收率亦為重點。

 

造成舒曼精神分裂的死因,同樣是歸咎於先天基因不良,而且後天失調的緣故。令人值得注意的是,1826年,他的姊姊因自殺而過世;換句話說,這幾乎可以斷定他腦部回收血清素的功能比一般人要差,或是藏有精神疾病的基因。這是先天基因不良的其一徵兆。

 

另外一個原因便在於環境,影片也提出環境會改變人的性格,長時間的刺激突觸會使腦神經網改變,而影片最後則拿一對日本的姊妹個性作比較,兩人在高中後,姊姊飛往美國唸書,妹妹留在日本──最後,姊姊在軟體公司工作,而妹妹則轉往學習音樂──更印證環境對人的影響力。那麼,社會環境對舒曼的影響有多大?

 

舒曼的一生並不順遂,相反的,他碰過不少挫折。與其妻克拉拉的戀愛過程頗受阻撓,最後還和岳父扯破臉,才順利成婚;1832年手指因病受損,成為鋼琴家的夢想破滅;1833年大哥過世,二嫂感染瘧疾過世,他自己本身也感染瘧疾,一連串的打擊逼的他幾乎快發瘋。然而,他克服了這些難關,1840年和克拉拉順利成婚;憂鬱症卻是到1844年才發作,主要原因為何?

 

經過上網和查詢書籍後,我認為有兩種可能──一是因為舒曼那時候還年輕,發生這些事情是在他大約2223歲時;二是使他發病的基因,可能歲數未到,仍在潛伏期。此外,血清素的回收率固然比平常人稍差,但仍可從含有葉酸的食物攝取;雖然舒曼當時喜愛會阻撓人體吸收的咖啡,和傷肝的酒類,但我認為在染上瘧疾時,理論上他並不會飲用這兩種刺激性的飲料;因此,這段時期他的精神狀況還是正常的──但是突觸的結構必然受到很大的影響,說不定導致血清素的回收率再次降低。

 

1844年憂鬱症發作。在那之前,舒曼曾受邀至學院教導作曲與鋼琴,且一直想成為指揮家,可惜的是他在這方面沒有天分,風評不佳。而在這段時間,他的工作除了創作外,其餘並不順利,這些零零總總的因素讓他壓力變大,而且罹患各式身心疾病;與其妻克拉拉前往俄國演奏後,對於自己落於次角的事情落落寡歡,此件事情可視為一個引爆點,加上長期累積的壓力,最後一度精神崩潰,被送至精神病院治療。三十四歲其實還在青壯時期,但是先天基因不良,再加上他又特別酷愛煙、咖啡和酒(德國是啤酒產地),長期飲酒的結果導致身體狀況已經大不如前,而且,腦部神經網受損的狀況恐怕遠比一般人嚴重。

 

此後,舒曼便受週期性復發的精神疾病折磨直至死亡。現代的醫學證明,憂鬱症是可以治療的,只要吃藥且配合醫生的指示,靜養一段時間便可痊癒。但是18世紀初對於憂鬱症並不夠了解,所以極有可能沒對症下藥,再加上舒曼的身體狀況不佳──最後,可能是憂鬱症惡化成精神分裂,亦有可能是潛伏的精神疾病基因發作,使舒曼於46歲便與世長辭。

 

不論是憂鬱症或者是精神分裂,潛藏的基因毫無疑問是兇手之一。然而,血清素的不足是否一定是極壞的基因,在不同的時空環境下,因人而異。焦慮的情緒可使人謹慎,進而小心求進步──舒曼在浪漫時期是個相當有名的評論家,將「價值」和「成功」分開;除了從兒時就接觸文學外,個性亦須十分謹慎才能寫出令人稱讚的評論和認同。因此,基因和兒時環境刺激造就了舒曼,也促使他的早逝──就如同地中海型貧血症和人類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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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是波提切利的「維納斯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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